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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厚心得

因為瞭然了這層關係,我們於是學會讓回憶在心中從容地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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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幾存

提到片山恭一,大部分的讀者們(包含幾存自己在內)總不免直接聯想到,其改編成電視劇及電影的作品《在世界的中心呼喊愛情》,接著便會把「純愛」和這部作品劃上等號。然而,其實在片山恭一的作品中,他更坦然無畏地探討了另一個主題:生者與死者之間的關係。在《崩壞之光》裡頭,收錄了講述這層關係的兩部中篇小說:〈崩壞之光〉及〈雲之影〉。

許多故事之所以吸引我們,常常是因為書中人物和精彩情節,這一次我卻因為書中所描繪的風景和靜謐氣氛而深受吸引。〈崩壞之光〉的開始,攝影師正臣投宿了山中的一家老旅館,到達旅館前的那段路幾乎無車通行,沿途所看見的,不是令人震懾的美景也非荒涼的景象,而是在經歷盛衰過後的風景,當然也有刻意保存的遺物和規矩的公共建築;然而這些,都不是正臣所關心的──他想收進底片的是:廢墟,是甚於廢墟的空虛。

他是這家旅館唯一的客人,除了每天清晨出門拍攝及用餐前和老闆娘的簡短交談之外,剩餘的時間便是單獨進行的拍攝工作,還有準備迎接隨時會撞進心中的回憶。正臣的父親是鮮魚批發商,哥哥高中畢業後接掌了父親的工作,並鼓勵正臣接受棒球獎學金到城裡就學,雖然後來因為練習受傷及種種原因,棒球的路走得並不順遂,甚至還影響了學業,但這也促成了日後正臣擔任報社體育賽事的攝影師的原因之一。成為報社的正式員工後,正臣每年回鄉一兩次,兄弟倆每晚都喝酒聊天,正臣曾經拍攝過一次哥哥工作時的情景。哥哥的工作十分嚴酷,清晨四點就要準備出門,駕船用起重機撈魚,浪大的日子很辛苦,隨時都有翻船的危險。回憶混亂交錯地出現,在這趟攝影的旅途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哥哥鼓勵的話語、嫂嫂微笑或哀傷的神情、暴風雨夜發生的事、醫生宣告的大限時間……每一個按下快門的「現在」,更像個儀式,讓回憶也成為「現在」的一部分。

〈雲之影〉裡描述一位母親沙枝的日常生活,丈夫是某種程度可依賴的對象,夫妻倆相處時幾乎沒有爭吵過;沙枝自己也有一份穩定的工作,平常的日子偶爾和隔壁的太太們閒話家常,除了做家事之外也會在院中栽種香草和蔬果。院中那棵枇杷樹是兒子上小學前埋下的種子,當年那顆小小的種子如今已長成了茂密的大樹,兒子卻沒有跟著長大;這稱不上幸福但也還算是滿意的人生,對沙枝而言,在失去兒子後,一切都變了樣。不紮實的婚姻關係、憂鬱症的藥效所引發的不適、想在無人認識自己成是生活的願望──以及,她一直沒學會的,面對兒子的死亡。

〈崩壞之光〉裡的正臣說:「我在滅亡的東西和崩毀的事物裡感覺到美……」;〈雲之影〉裡的沙枝在投入園藝時才能感受到平靜和滿足。沒有時間厚度的街道、海邊的浪花、海風裡慵懶的氣息、滿天的星斗、無人的沙漠,在片山恭一筆下的景物,因為有人關注著、因為是和親人、和自己產生連結的景物,所以迷人。在這兩個故事中,都有一位失去生命中重要男人的女人,正臣的嫂嫂失去了丈夫、沙枝是一位失去兒子的母親。她們無法分辯「不在」和「死亡」的差異,於是選擇「等待」,如果只是「不在」了,那麼必定還存在於世界上某處吧。作者有時會使用「男人」、「女人」這樣攏統的代稱,隱約透露出人與人之間情感和慾望的背後,相同卻又不同的成份。面對生者與死者之間的關係,片山恭一故事裡的主角和我們一樣,他們有因為陷溺於哀傷而失魂落魄的時刻,也會因為一心想要逃離現實而懷抱著令人心疼的期待。生者與死者間的關係,不只是自己和他人,也有可能是自己和自己的關係。因為瞭然這層關係,我們於是學會讓回憶在心中從容地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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