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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厚心得

來到新世界的自己,是你原來的樣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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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你會認為這只是個橫跨半個世紀的愛情故事;或許,這也只是個努力拋棄過往,擁抱未來的女人,她所寫下的陳舊愛情;還是,對你而言,這是一個在愛情裡失敗的女人,奮力地逃離由男人主控的社會,想站在自己的世界中心,追求自我樣貌的故事。這些感想對應的答案,都是肯定的,也是這個故事最真切的初衷。然而,桐野夏生在《玉蘭》裡描繪的人物,卻不只這樣。



我讀《玉蘭》時,覺得這個故事是失意的。一群無措的男男女女,在慌亂、陌生的環境裡,盲目地擁抱,試圖從對方的懷抱裡擷取一絲溫暖。然而,故事裡的每個人,彷彿馱著過去的罪人,無法隨性釋放自我,坦然面對彼此,或自私、或無知、或是只願享受孤寂。《玉蘭》裡的時光交錯,我們以為不值得的過去,正恣意地寫著未來劇本,再一把將近半世紀後的人們連根拔起,彷彿操弄人偶般,強迫我們演出他們曾寫下的文字。以為可以放下過去,來到新世界,開始新生活,然而,承載著過去,真的能夠完全釋放自我嗎?如同《玉蘭》裡的廣野有子,執意離開東京,遠赴上海,一開始,她站在離日本留學生群很遠的地方,每天孤獨地面對自窗外灑下的月光。她看似離群索居,最後卻彷徨在自己的過去、廣野質的過去、室矢佳美留下的悲劇裡,在所謂的新世界摸索自己原來的樣子。但這樣的自己,是自己原來的樣子嗎?或者只是跛足地走在前人陰影裡的人偶?



故事裡的廣野質最後是走出過去了。決定拋下一切,結束自己生命的前一刻,登美子來到他眼前,引領他放下過去,溶入未來,只是,這時的廣野質已經五十二歲,登美子也已過六旬,希望一切還來得及。



在《玉蘭》故事裡的每個人,也都像一面鏡子,照映出不同的自己,讀著、讀著,已開始恍惚,無法確切地辨識哪一面鏡子裡的自己,才是真實的樣貌。



廣野有子是我,在走過一段看似相同的日子後,倉促地找個理由,遠離現在的日子,告別情人、告別當下,匆忙跳上離自己最近的一班航次,開始連自己都覺得盲從的未來,一踏進上海,便開始恍神。宮崎浪子等待了好久,以為對方會回家,面對的卻只是一場空,後來,廣野質來了,從廣東到上海,她巴望從廣野質的身上尋找可依靠的肩膀,日漸腐朽的身體與前夫遺留的罪惡,讓她距離幸福愈來愈遠;宮崎浪子是我,如同即將沉溺於大海的人,求生的唯一方式,是隨意抓住隨海浪漂來的浮木,緊緊攫住。廣野質是無根的浮萍,從日本到上海,從上海到廣東,從上海再回日本,萎靡度日後,寫下遺書,命運幾經轉折後,在沒有人認識他的地方,人生才開始衰竭;廣野質是我,總以為一切才開始,突然卻結束,以為終點的地方,卻被迫開始啟程。



讀著《玉蘭》,就像放逐自我,在時空的流轉中走過故事人物的生命,感覺他們年少時的風華與憔悴,好似自己真實地陪伴他們。



玉蘭何其芬芳,釋放出的淡雅氛圍,穿透過去與現在,牽引著橫跨二個世代的年輕靈魂。只是在靈魂乾涸後,玉蘭的清香是否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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