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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手上路

【新手上路】在指尖上跳舞——李時雍《給愛麗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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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時雍-1
(攝影/但以理)

給愛麗絲
給愛麗絲
「這是一首大家都熟悉的曲子,我想呈現一種簡單的東西,加上我寫作時,像是跟家人朋友進行私密對話,於是會想要給對方些什麼。」李時雍《給愛麗絲》的演出,正式登場。

瘦高清秀的他,頂著俐落的髮型出現在咖啡館裡,與其說是作家,他更像一名正在演出的鋼琴家。仔細斟酌說出的一字一句,宛如指尖落在琴鍵上,樂曲,正在飛揚。

來自這樣的劇場

《給愛麗絲》雖然是李時雍的第一本書,但上網google「李時雍」三個字,會出現一長串搜尋結果,不管是表演藝術評論、文字作品或是各種文學獎,在在顯示他早已在文壇嶄露頭角。

李時雍的父親李瑞騰是國立台灣文學館館長,母親楊錦郁則是資深媒體副刊編輯。從小在文學耳濡目染的環境下成長,若說他從小是被文壇前輩看著長大,一點也不誇張。這樣的家學背景,是加分還是壓力?

「當然不是壓力,我的家庭、我的劇場就是這樣,我從這裡出來,就會長成這樣。」李時雍毫不遲疑地深信父母給他的養分。在他心中,父親有個長年伏案閱讀的安靜身影,「當我去爸爸的書櫃翻看他閱讀過的書時,覺得我爸好像波赫士!我也透過這種方式了解他,跟他不斷靠近。」也因此,早在2006年,李時雍能夠和父親在報紙專欄展開長達一年的對話,最後集結成《你逐漸向我靠近》一書。

被推遠後⋯⋯不斷回望
長輩口中的「雍雍」,如今也慢慢有了自己的獨立創作生命,新作《給愛麗絲》就是一份他送給自己三十而立的成年禮,不過,裡頭卻瀰漫一股淡淡的哀愁。李時雍小時候有很長一段時間和外婆同住,後來在民雄念大學時,每逢週末就會搭火車去彰化找老人家,「我們睡在一個房間,阿嬤把床讓給我,她自己打地鋪,我就窩在阿嬤的沙發和房間看書看電視。」

李時雍-2
(攝影/但以理)
李時雍和外婆各有音樂癖好,外婆會自己去拷貝台日語老歌,他則喜歡搖滾,祖孫倆在音響上輪流播放各自喜愛的音樂,彼此陪伴著。後來外婆過世,那些年往返於民雄與彰化間的區間車場景,就成了他回憶外婆時,不經意卻總會想起的片段。

月台上,李時雍曾看到滿地枯葉,當車門關上、火車準備開動時,枯葉被風刮得飛懸了起來,他原來以為的枯葉,竟是一群飛蛾。這個畫面讓他印象深刻,於是寫下〈奇遇〉這篇文章。「那不是故事,可是那個畫面對我來說很有力量,有時候書寫就是要寫那種狀態。」

能夠靜下心來去把某個畫面鋪陳為一個故事,或是花上一整天只為找出最適當的一句話,這樣的寫作狀態對李時雍來說,就像過世的外婆一樣,一去不返。「每個作家剛提筆的時候,因為青春,最有嘗試的可能,可以用時間慢慢等待每個字冒出來,回看時,都會覺得哇!那時怎可以這樣寫作?」

李時雍也透過文字看到自己被時間推著走,「它像一個舞蹈姿勢,一個人騰空跳起,回頭看,卻回不了那段時光。」他用「鄉愁」形容這種狀態,整部《給愛麗絲》都是鄉愁的瀰漫。

文學力量的展現

對很多男生來說,當兵是一段痛苦又難忘的人生經驗,李時雍也不例外。《給愛麗絲》的輯三「大路」,便是他當兵時,精神得以稍稍解放的成果。他試著在那段數饅頭的日子裡用想像尋找樂趣,有一回,弟兄們頂著烈日出操,突然有隻蝴蝶從隊伍中飛過,他腦袋裡突然浮現韓國導演金基德《夢蝶》裡那個被囚禁的男子,最後變成一隻蝴蝶飛走,「我覺得,每個人當下一定都想變成那隻蝴蝶喔。」

除了想像,他還設法餵養自己的心靈,最後想出一個辦法——「肢解」文學。因為營區禁止帶書進入,李時雍將聶魯達、卡夫卡的作品拆成一頁一頁,夾在行李中偷渡入營,每晚就寢就是他最快樂的時光,他躲在被窩裡用手錶的微光偷偷閱讀,「文字在當時的意義特別明顯,文學是一個想像,一個空間。」

軍中各種奇怪現象後來都成了寫作題材時,李時雍直呼,「舒服了!」這些文章也陸續發表在雜誌上,「當我寫完這個專欄,好像第二次退伍,寫完,就真的退伍了。」

霧中風景與穆勒咖啡館
寫作持續了十多年,李時雍漸漸發覺,不是所有的感受都能以語言表達,所以他決定去學跳舞。舞蹈帶給他創作上最大的改變是,過去寫作方式是屬於一個人在房裡的沉思,跳舞則會關注到自己身體的感受以及和舞伴之間的默契,「文字寫不出那種即興與信任,那很難描述,但你得慢慢找回來」。

他不斷用各種方式豐厚文字創作,從彈琴到跳舞、從詩到散文、從生活中的畫面到電影戲劇,在在都可以看出他不設限的嘗試。如果揀選某首古典樂、電影或戲劇,形容自己與家人的關係,李時雍會選哪個作品?

安哲羅普洛斯《霧中風景》碧娜鮑許《穆勒咖啡館》⋯⋯」他想了好久才回答。他說,《霧中風景》原本有個悲傷的結局,但因為安哲羅普洛斯的女兒問他,為何要這樣悲傷?大導演因而改了劇本,讓悲傷逆轉成希望;而《穆勒咖啡館》裡,永遠有人為你推開椅子、點亮那盞燈、夢遊撞牆後總有人領你到對的位置上,「我們的關係是願意為彼此而改變的,就好像孩子一樣會被保護著,那就是家庭吧。」

來自這樣的家庭劇場,李時雍的《給愛麗絲》初次登台就是一場充滿溫度、聲音的作品演出,接下來呢?「我有個『枕邊書』計劃,有點難度⋯⋯」是跳舞?戲劇?文字遊戲?他沒多說。期待,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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