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可塑性和不動性是最偉大的力量，甚至比憤怒、亢奮和狂喜更有影響力。
──喬治･巴蘭欽（George Balanchine，Mr. B）
試著透過網路尋找1960年代巴蘭欽的編舞作品，影像品質有限卻難掩蓋其基礎而純粹的表演，從物理上的肌肉與骨骼、迴旋與步伐，從而至呈現的線條、律動、延展……黑白畫面隱喻為光暗、動靜、更甚為虛實、生滅的對照義。舞衣簡潔的十二位舞者輪換雙人、三人、六人或群舞，仿若人與人的相遇，命運交織。舞者的一切即「身體與靈魂」。此作品排除外觀的華麗修飾，彷彿時空間裡獨立存在的語彙，這是巴蘭欽與史特拉汶斯基合作的舞碼《艾岡》（Agon），希臘語的競技之義──巴蘭欽與命運的相互追逐。
巴蘭欽是偉大的編舞家，以激進的手法重新詮釋芭蕾，其作品追求自由和創新，更刻入了歷史，他以舞蹈表態，反映世界局勢對心境的影響。生平從1904至1983年，並行著二十世紀的動盪與美好，小小巴蘭欽在俄羅斯華麗舞場裡鍛鍊優雅舞姿，一牆之隔外是兵馬倥傯、戰亂、飢餓與貧困、真實與假象；他是永遠被困在舞場裡的男孩，從俄國戰爭、兩次大戰、流亡美陸至冷戰時代，芭蕾是他得以面對失序的家鄉彼得格勒與慌亂世界的寄託，卻也是難以擊碎的困局──註定只能在舞台上尋找出口。
「書中不單是談舞蹈，更是近代藝術史。」
──耿一偉
作者珍妮佛．霍曼斯為舞評家，學生時期見過巴蘭欽的排練、上過一堂芭蕾課，並以臨演身分參與晚期作品《憂傷的慢板》（Adagio Lamentoso）。短促命運交會成為了永恆光點，促成一部紀實鉅作的誕生。超過十年，穿梭於俄羅斯與歐美各大檔案館，霍曼斯像是追尋著巴蘭欽的生命，從童年的聖彼得堡到他心中的神話之境──喬治亞，鉅細靡遺地尋找他的蹤跡與身影，不捨錯漏任何可以更理解、靠近他的線索。霍曼斯拜訪了他尚在人世的家族成員與無數舞者，從逾百份訪談、研究與文獻資料，勾勒出巴蘭欽及其藝術的二十世紀輪廓（充滿美麗、迷人、壯麗、奇特、狂野氣味的）。
不僅僅是巴蘭欽個人史，本書更像時光迴繞的史詩，閱讀過程裡二十世紀與巴蘭欽的共生共存共亡卻始終不曾離開。書中激昂洶湧談到不僅芭蕾、音樂，而是大時代的記憶迴旋，更寫藝術家如何掙脫社會現實的束縛（此處總讓我想起在當代影史卻不在影壇的蔡明亮、洪常秀等人）？如何在紊亂時間線上踮步、躍起？如何與美和信仰溝通且有機地轉換古典與當代？巴蘭欽建立「紐約芭蕾舞團」的根基，更與俄羅斯死守的古典對抗，成了孤獨的 Mr. B，即便原生家庭破裂讓他渴望婚姻而感情生活豐富，卻因離不開舞臺而破碎難堪。他抵抗、不妥協，即便現實箝制藝術的醜陋、濁流都像他晚年的病痛侵蝕著自己的身體與思索。
我們為了什麼而存在？愛人、職志、求知……多數時候生命走在性格之後，命運往往早已被自己決定。巴蘭欽亦然，他洞悉此事，選擇與自我對決，在現實中、在藝術裡，所有痛苦折磨似乎都是他為自己戴上的枷鎖又想拚命解開。巴蘭欽以為心心念念的是音樂家父親的背影，或說──逐漸消失在世界潮浪裡的蘇聯，然而最終發現所有舞姿裡的多義、躁動、強悍與憐憫，反而源自最初拋下自己的母親，他仍是被丟在蘇聯芭蕾舞團的少年，影響了藝術史，卻漂流一生。是芭蕾擁抱了巴蘭欽。
「他用芭蕾舞與舞者創造出這個小天地以遠離那些『可怕的人』——那些只懂殺戮、批評、一無所知的人。他還能在哪裡活著呢？除了這裡，在他自己創造的天地裡，他又能在哪裡死去呢？」
Mr. B：美國芭蕾之父喬治.巴蘭欽的二十世紀
Mr. B：美國芭蕾之父喬治.巴蘭欽的二十世紀 (電子書)
作者∣達瑞∣
1979年生，台北人。真理大學台灣文學系畢業。曾獲聯合報文學新詩、小說獎，時報文學新詩獎。作品曾收錄年度小說選、年度詩選。出版詩集《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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