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沒有也問過自己，出生真的是一件好事嗎？
日本哲學家、倫理學者森岡正博的新書《不要出生，是不是比較好》在2024年年初於臺灣出版，出版不久便引來諸多回響，其中知名說書Youtuber超級歪便拍攝說書影片上傳，並帶來近20萬次的點閱。這些圍繞著書的討論，在在呈現了當代對於生命、生育的一些疑問：我的誕生真的是有價值的嗎？2025年國際書展期間，衛城出版便與書展基金會合作，邀約森岡正博老師拜訪臺灣，並與說書Youtuber超級歪對談。此次的對談主題，便從東亞各國皆關心的生育率出發，探討現在年輕人不生育的起因，以及對生命倫理的不同看法。
▌反出生主義的起點：選擇的缺席
2020年疫情爆發，日本與世界各國皆深受大疫所困。封城、鎖國、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最近也要150公分，當交流變少，生命的支柱似乎也逐漸瓦解。新冠肺炎的盛行，也引發了網路上各種對生命的論戰，更點燃了日本的反出生主義思潮，人們開始思考，出生有何意義。
在講座中，森岡教授簡明地說明了何謂「反出生主義」。在哲學上的反出生主義，代表人物如大衛．貝納塔（David Benatar）與叔本華（Arthur Schopenhauer）。他們認為生存本質上是一種負債，因為痛苦是必然的，相對地，雖然不出生就不會感受到快樂，但卻也不會造成任何傷害。因此，對他們而言，最理想的選擇是不出生。
然而，當今我們看到的反出生主義者，大多皆不是哲學上的反出生。這些遍布社會的反出生主義支持者，不一定認為「生命本身就是錯誤」，但他們看到現實中的壓力與困境，選擇不生育。這樣的壓力，包括經濟壓力、育兒負擔、職場對女性的歧視，甚至環境倫理等因素。
這兩種反出生主義看似相似，卻有本質上的不同。前者是對生命價值的根本否定，後者則是對「不適合生育」的社會結構提出控訴。
▌社會變遷與生育選擇：生育不再是義務
在後續的對談中，熟悉社會變遷的超級歪，簡要地分享了他個人做的網路調查。他在他的影片下方詢問，人們不生育的理由，其中不乏森岡老師提到的經濟壓力。然而，超級歪隨後便拋出了一個令人深思的問題：「為什麼我們的上一代，即使生活條件比我們艱苦，仍然選擇生育？而我們這一代，明明生活變好了，卻對生育更加抗拒？」
同時，經濟與社會條件的惡化也是不得忽略的事實。當高房價、低薪資、缺乏完善的托育制度，使生育成為一種「奢侈選擇」。這樣的社會氛圍，便讓更多年輕人意識到，讓孩子出生在這樣的環境中，可能並非負責任的決定。
「讓孩子在這樣的社會中誕生是好的嗎？」「我有辦法讓孩子有更好的生活嗎？」決定個人是否生育的因素，反而是對生命的尊重。當社會越發展，個人選擇越多，生育就不再是一種理所當然的義務，而是成為一種需要強烈理由才能做出的決定。
然而，當人們都選擇不生育，這是否代表著人們終究會走向滅亡？森岡教授說，這是一個反出生主義內部最具爭議性的問題。若是哲學上的反出生主義者，如貝納塔，或許會毫不猶豫地回答：「是的，因為這樣人類就不會痛苦了。」但對於那些因社會現實而選擇不生的人來說，他們未必希望人類滅絕，而是希望這個世界能夠變得更適合生育。
這樣的問題背後所隱含的意義，或許是更貼近對生命的質問：我們真正抗拒的是生命本身，還是這個世界的不公？
▌未來的家庭樣貌：當機器寵物成為孩子
在講座尾聲，森岡教授再次他的立場——他不是反出生主義者，他只是一個學者，一個希望讓人們意識到「選擇的重要性」的思想者。儘管當代越來越多人選擇不生育，但社會該做的，應該是讓每個人都能自由地做出選擇，並且讓社會能夠支持這些決定。而此時，或許正面臨了對家庭想像的轉捩點。
隨著現在AI與機器人的發展，以及「毛孩子」的普及，今日我們習以為常的家庭關係，也正面臨事實上的鬆動。森岡教授便分享了一個案例：他的一位友人，與伴侶共同生活，養了兩隻機器寵物，並未考慮生育。
家庭可能不再由血緣決定，而是建立在情感選擇上。AI 伴侶、機器寵物、非傳統家庭結構，可能逐漸取代過去以「生育」為核心的家庭模式。這讓人聯想到阿道斯．赫胥黎（Aldous Huxley）在《美麗新世界》中描繪的未來——性愛與生育被完全切割，家庭概念消失，社會透過人工方式控制人口。
當生育不再是構成家庭的必要因素、當血緣不再影響你愛與不愛，這樣的生活與世界，是否更加充滿了選擇權呢？
不要出生，是不是比較好?厭世時代的生命哲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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