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常聽說一流的運動選手會把自己使用的道具當作聖物般對待,細心地保養、愛護。我想他們一定是很自然而然地就感受到這種物品的力量。」──近藤麻理惠《怦然心動的人生整理魔法》(2010)
誰是世界上最有名的日本人?許多人可能會舉出宮崎駿,他在今年被《時代雜誌》評價為「動畫史上最具影響力的導演」。在美國,可能也有不少人提出剛隨著洛杉磯道奇捧起MLB冠軍的大谷翔平,這位投打兼備的「二刀流」天才屢屢刷新棒球界紀錄;然而,或許對於沒有看棒球和動畫片的更大多數人來說,她們公認的名字是「近藤麻理惠」:一位個頭嬌小、笑容溫柔,看似平凡,卻在2015年入選「《時代雜誌》百大人物」的傑出女性。
近藤麻理惠從小就是個「整理狂」,在19歲開始提供專業的整理建議。隨著她發明的「KonMari®」整理學越來越受到認可,2009年她正式成為一位整理諮詢顧問,主婦們口耳相傳下開課堂堂爆滿,並在發表了著作《怦然心動的人生整理魔法》後一飛沖天,電視節目、新聞媒體報導不斷,這本作品輾轉發行至40個國家,累積銷售量近1400萬冊。
2014年,近藤結婚後遷居美國,持續整理顧問的工作。由於金融風暴後經濟重挫、房價飆漲,曾經地大家大的美國人已然習慣超量購物,但房子收納空間有限,如何節能布置變得更加重要,「KonMari®」這時候便充分滿足了美國人的需求,迅速走紅,委託源源不絕。
Netflix慧眼關注到近藤的活躍,在2019年推出她在協助美國家庭中掃除凌亂、居家大改造的實境節目《怦然心動的人生整理魔法》,榮獲艾美獎提名肯定,入圍最佳主持人和最佳結構性實境節目獎,奠定了近藤在美國至全球家喻戶曉的「整理專家」地位,躍居世界級名人。她最新作品《愛說話的房間》(2022),便是以自己整理過一千多個房間的真實案例為基礎,由名導演作家川村元氣執筆為暖心的「整理小說」,以兩大國際知名職人共著的形式再掀熱潮。
主人公橙木未來是位經驗豐富的整理師,並非親自掃除的家政婦。她擁有能夠聽到物品聲音的奇妙能力,感受到這些被囤積與亂放的物品心聲。總是身著純白洋裝、手持一個神祕的小盒子來到委託人家中,給予重整他們家庭與心靈的建議。孩子離家、與丈夫不睦,心理空虛的家庭主婦的衣櫥;退休報社記者的爆滿書房;總是相互爭執的夫妻廚房……每一個房間都代表主人的性格,每一件物品都曾經擁有無法割捨的回憶,未來該如何以柔軟的身段、高明的技巧協助他們整理家中,更重新整頓出人生的下一步呢?
在川村元氣的妙筆下,《愛說話的房間》肯定是一場美妙且成功的共演。川村在《如果這世界貓消失了》(2012)、《四月,她將到來》(2016)等自己執筆的故事中,時常展現豐沛的人性情感,也能夠適當增添些微奇幻與懸疑元素,讓讀者難以釋卷。川村在電影領域表現出色,擔任製作人的《你的名字》(2016)在歐美廣受好評,得了好幾個獎,因此進軍好萊塢。川村與近藤都是在美國工作的日本人,後來經由介紹認識,聊天提到以後或許可以一起做一些事情。2020年初,新冠肺炎疫情蔓延,各國進入緊急封城狀態,正在為讀賣新聞策畫連載新作的川村想起了近藤,「我想創作一個只有在家裡才能完成的故事。」近藤也認為,自肅讓大家需要長時間待在家裡,整理是更加不可或缺,於是展開了這場合作。
「整理的第一步就是只留下會怦然心動、讓自己感覺幸福的物品,其餘的全部放手。」這是近藤的整理學最具特色又最受歡迎的一句話,她從辰巳渚《丟棄的藝術》(2000)中獲得啟發,發現過去所讀的女性雜誌在教整理的時候並沒有提到丟棄過多物品的重要性,不管怎麼整理都還是很難收納完全。但是要丟掉自己的東西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她構想出了將每一件物品拿在手上,一一檢視是否還讓現在的自己感到心動與喜愛,做為篩選的標準。
這一種唯心論徹底顛覆了過往坊間常見,例如「兩年沒用到就丟掉」「適切數量是夾克七件、襯衫十件……」這些有明確數字讓讀者遵守的傳統整理法。但正因為想要什麼物品、不想要什麼物品,本來就是極為私人的行為,不應由他人決定。每個人對於自己的房間都有自己理想的模樣,並非照辦「模範家庭」的圖片就能感受到同等的快樂。所以「KonMari®」的秘訣,就是幫助委託人建立一套「由自己訂定的價值觀」。
而這樣的概念又是如何化身為「整理魔法」呢?那就是委託人在一次又一次地觸摸與思考後,會開始對自己的判斷有自信。近藤認為整理不應該今天整理一點、明天整理一點,而是要宛如過節慶一樣,盡力在短期內全神貫注做完。藉由重複整理時刻的磨練,判斷力會很快變得敏銳。對於自己判斷沒信心的人,對自己也沒有自信,整理能夠重新建立起生而為人的自信,就像魔法一樣神奇。「KonMari®」結合心靈雞湯的思想廣受歡迎,打造出一個品牌。
當然,近藤麻理惠的整理術歷久不衰,並非只憑藉幾招打天下,而是有更多可以效法的具體技巧,例如直立式收納、衣服往右上角排列、在廚房把性質相似的物品擺在一起等。這些巧思能夠控制不必要物品的增加速度,也能夠為布置陳列帶來清爽的氣象。《愛說話的房間》不但在七個故事中一一埋入整理心法,更貼心地在書末直接統整為一份「未來的整理筆記」,這份筆記濃縮了「KonMari®」的精華,囊括心理與物理上的整理魔法,不但方便讀者複習,假使是來不及看小說,急需進行清理或搬家的讀者也可受益。
正如近藤所說,「我特別注重在整理方面觸動各種人的心弦。」《愛說話的房間》是任何人都能共鳴的故事,筆者喜愛屯書、即使有些書況不佳仍捨不得丟棄,就切合了第二個短篇〈歌唱的書房〉案例。主婦最終從未曾褪色的高中水手服中拾回夢想、記者從書櫃裡的一角尋獲逝者的心意……每一個家裡的物品都反映了那個人的人生,小說角色傳達出來的煩惱、重生如此鏗鏘有力,或許正是因為這些人物有過實際整理,因此改變了生活。川村設定的未來搭檔:「小盒子博克斯」也為這一種共鳴的閱讀感起到關鍵作用,它略為毒舌的第三視角,幫近藤/讀者說出不少藏在心裡的吐槽,創造了角色與讀者的聯繫;小說藉由將物品們賦予人性,亦勾起我們對於自己使用過的物品的情感,進而檢視過去與現在的想法。整理,就是再一次回顧美好的回憶。每一件物品,每一份回憶都是獨一無二的自己。
如果說Netflix的《怦然心動的人生整理魔法》劇集是幫助大剌剌美國人擁抱新生活方式的居家改造,那麼以細膩日本人為主角的小說《愛說話的房間》就是以物品為本位思考的不思議房屋物語。近藤在採訪指出,美國人對物品有明確的「主僕關係」,當她建議對方「向物品謝謝並放手」時,100%會被回問「why?」這種征服自然與東方人「和大自然和平共處」的思想截然不同,近藤覺得日本人無論是否有宗教信仰,都會抱持「萬物皆有靈」的態度。經由這類文化差異的刺激,更加為她在構思《愛說話的房間》案例時將喧嘩的物品們塑造出有血有肉的「性格」,將人與物的互動刻劃得更加生動歡樂。
無論您是原本就學會了人生魔法的整理達人,或是跟筆者一樣是習慣囤積不擅整理的初心者,相信都能從《愛說話的房間》取得溫馨又實用的收穫,甚至讀完後很自然地想好好整理自己的窩。筆者撰寫本文時恰逢搬家,便從中獲得不少寶貴知識與能量。對於如何篩選留下的物品、如何在裝箱時整齊分類、如何在搬運後更加懂得利用空間收納,都有全面性的幫助。
近藤認為「整理」不只是把東西一一收起來,更是一一面對自己內心中每一件「還沒有處理好的事」。如果人們沒有藉由整理重新省視一遍內在,錯過了變得更好的機會是很可惜的。小說中的案例是虛構故事,也是真實人生,希望大家能夠藉由本書在享受微奇幻風格的童話之餘,視為改變的契機。又或者是將繪師大桃洋祐精美插圖加持下的這本美麗小書,和茶葉茶包放進小盒子裡,作為一份可愛禮物贈送給戀人或親友,小盒子還能夠被使用來做新的收納用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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