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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生讀什麼✈】《鹿王》，大疫之年的預言之書

作者:林雅萩內容提供:圓神出版 / 2022-05-04 瀏覽次數(3912)

文／林雅萩│圓神出版社日文小說編輯

身為一個自覺沒有奇幻腦的讀者，《鹿王》倒是從一開始就顛覆我對奇幻小說的想像。

雖然它很厚，卻有讓人想一口氣讀完的魅力；儘管是奇幻小說，卻沒有超能力或主角威能，沒有超越現實的科技，沒有精靈神獸女巫或非人類種族，沒有奇特的飛行器或武器，更沒有神奇的咒語或魔法道具。撇開宛如《魔戒》或《十二國記》的架空世界設定，即使說這個故事發生在千百年前某個與多國接壤的內陸國家，也絲毫不覺違和，幾乎讓人覺得自己在讀一部歷史長篇小說。

不明所以的傳染病、戰爭與侵略、不同民族之間的競合關係、國家裡不同權力派系的勾心鬥角、與大自然共存共好的智慧、永恆不變的人性光輝，以及支持自己活下去的終極信念……說來幾乎讓人覺得有些老套，但也正是在這個所有角色（不論是人類或動物）都沒有外掛可以開的龐大敘事中，這些現實中層出不窮的紛爭與苦痛，才更能展現其矛盾、掙扎和幽微之處──尤其是，這些問題正是我們所身處的世界接連面臨的挑戰。

新冠肺炎疫情無端蔓延，至今仍無消停跡象。中東和東亞局勢動盪，有虎視眈眈的、有迫不及待逃離的，還有即使命在旦夕也堅持留下的；當一塊土地發生權力更迭時，背後所牽扯的各項因素絕不是表面上看來這麼簡單。地球環境不斷遭到破壞，那些曾習以為常的景象，也許數十年後便不復存在……許多我們在媒體報導中看到的爭端，《鹿王》都寫了出來，並用更宏觀的視角，幫助我們看見這些問題可以如何糾結、各種「為了大家好」的意念如何結出苦澀的果子，而書中的人物又如何掙脫這些網羅，為自己的信念而活。

也因此，許多讀者在多年後重讀《鹿王》時，驚覺這部作品幾乎是不折不扣的「預言之書」──倒不是靈媒之流的那種預言，而是早在多年前，它就提醒我們，在大疫和戰爭年代中，保持思緒清明是最重要的事，不因流言耳語輕易做出判斷，並應該盡可能全方位了解事件的面貌。此外，雖然沒有人喜歡身處危機之中，但也正因為如此，我們才更能看清楚自己重視的是什麼、會令自己不安的又是什麼。在已然成為常態的VUCA（多變、不確定、複雜、混沌）時代裡，「黑白分明」的思維已不符合現實，「正確答案」將比日本製的壓縮機還稀少，思辨和「找到自己的答案」的能力則愈形重要，

另一方面，一如《鹿王》沒有絕對的壞人，也沒有皆大歡喜的happy ending，書中每個角色的行為都是為了替自己認同的族群謀利，而他們的喜怒哀樂也不會因為某個事件的落幕而終結。這或許才是人生真正的樣貌：每個意念或選擇背後都有各自的脈絡，也都有可能帶來意外的結果，但如果因此裹足不前，或一看到非我族類者就忙著詆毀、貼標籤，那便是徒然讓自己一直停留在原地，真的什麼都做不了。

這或許也是我無法純然將《鹿王》當成一部奇幻小說的緣故──總覺得這樣未免太可惜了。它寫盡各種明知不可為而為的堅持，寫出某些永恆不變的核心，也寫出人性裡那些不黑不白的灰階光譜。做為一部小說，《鹿王》當然有其閱讀趣味，宛如電影般自然而然就在腦中浮現畫面與動作；然而它也確實是一部對讀者提出挑戰的作品：讀完了，然後呢？你要用什麼眼光看待自己所處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