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輕輕撫過雜誌封面。
仔細想想，像律子這般有名的半退休畫家，這類工作可說再合適不過。她想隱瞞此事，約莫是不太喜歡這份工作。之前聽到撕破紙張的聲響和煩躁的書寫聲，此刻想來也就毫不奇怪。
不可思議地，燕並不感到厭惡，甚至高興能瞥見她生活的碎片。
律子不為人知的一項祕密，彷彿就這樣收進他的掌中。
「燕也來一起畫呀……」
平穩的思緒，因律子的一句話戛然而止。
咦？燕抬起頭，只見律子天真無邪地朝他遞出畫筆。
燕連忙以食譜掩蓋雜誌，推到桌子角落。他的心跳怦怦作響，呼吸也變得急促。
不過，她似乎並未發現燕在看雜誌，只是定定凝視著燕。
「怎……怎麼了，這麼突然？」
「畫畫看嘛。」
沒理會燕呼吸一滯，律子逼近一步。
「瞧瞧，有這麼多紙和畫筆。」
律子微笑說著，將畫筆遞給燕。
燕會接下畫筆，大概是得知律子祕密的內疚作祟。
無暇多想，燕順從地握住畫筆。
那一瞬間，一股懷念之情竄過全身。仔細一看，筆尖沾著紅色顏料。那是他用在學園祭海報上的顏色。強烈、暗濁、沉重的紅色，是他難以負荷的強烈顏色，同時也是他在夢中見過的紅色。
燕仍記得畫筆的重量，以及拿起畫筆時自然屏住呼吸的感覺。
即使內心拒絕，手指也不會忘記這種感覺。
面對律子遞出的白紙，試圖落筆的那一刻──
（好可怕……）
突然間，恐懼襲來，彷彿被潑了一桶冰水。燕第一次感到恐懼，不曉得究竟該在哪裡下筆。
該在哪裡下筆？到底要畫什麼？腦中一片空白，毫無任何影像，也不知道筆尖的去向。
在宛如皎潔雪原的白紙前，燕拿著畫筆僵在原地。
毫無靈感，燕益發焦急。原本就沒打算再次拿起畫筆，儘管如此，畫不出東西，他仍覺得可悲又難為情。
不曉得維持這個狀態多久，一滴紅色顏料，孤伶伶地落在白紙中央。
「啊……」
顏料頓時滲進白紙。僅僅一滴的紅色，便讓整張白紙報廢。
看到這一幕，燕默默向律子遞出畫筆。
「我不會畫……」
「騙人。」
律子頓時流露冰冷的眼神。
由於律子堅持不肯接過畫筆，燕扔到調色盤上。畫筆發出令人心頭一顫的清脆聲響，濺出點點紅色顏料。
「你明明試著要畫，為什麼放棄了？」
「我才沒有。」
「你害怕了吧？」
「我不知道。」
律子並不是在指責燕，她不會做那種事。律子只是溫柔地敦促著燕。
然而，那份溫柔逐漸陷入燕的心底，直戳痛處。
即使燕別開臉，律子的視線依舊令他感到刺痛。
她緩緩逼近燕。
「用色很漂亮，但有些悲傷。」
看到律子拿著一張紙，燕一陣頭暈目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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