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魔女與重生焗飯
世間籠罩在歲末特有的浮躁氣氛中。
話雖如此，那種喧鬧也只屬於世間，律子家想必與平日無異……燕原本是這麼想的。
然而一回過神，書桌、地板、走廊，甚至屋裡的每個角落，逐漸堆起比往常多出許多的顏料、畫板和素描本。
凌亂程度在某天早晨達到最高峰。
「又……搞得很壯觀啊。」
剛睡醒的燕連頭髮都忘了整裡，呆愣低喃，語氣中摻雜著一點絕望。
早上要前往廚房，發現地板已變成畫布。
各種尺寸的繪圖紙鋪滿地板，上面擺著調色盤、顏料和畫筆。
坐在這團混亂的中央，笑得風光明媚的自然是律子。
「哎，還差得遠，接下來才要開始。」
「拜託住手。」
燕的語氣非常認真。
昨晚睡前，他想著年關將近，差不多該大掃除了。說起來，這房子實在太凌亂了。
不料起床一看，就是這副慘狀。
律子並未察覺燕的想法，開心地繼續在調色盤上調配顏色。
調色板上有深紅、淺紅、櫻花的緋紅、幼樹的嫩綠、楓葉的青綠，以及即將西沉的夕陽的幽綠色。
各式各樣的红色和綠色交織亂舞。
「每年聖誕節，我都會贈畫給附近的一所幼稚園。」
「哦，我明白了……聖誕節。」
燕望向掛在牆上的日曆。腦袋之前都被年末相關事宜占據，這麼一提，今天就是平安夜。
「我只用紅色和綠色來作畫。」
律子手上的調色盤誕生出繽紛的紅色和綠色。
她的臉上和手上都沾有顏料，愉快地揮動畫筆。
燕坐在椅子上，看著律子作畫，思緒飄向晚餐的菜單。紅色和綠色，律子想必會要求聖誕節配色的料理。
他隨意翻開桌上的食譜，琳瑯滿目的西式料理躍入眼中。
（番茄……太單純了。番茄肉醬、青花菜、蘆筍……）
燕懶洋洋地整理書堆，一邊翻看內容。
（燉番茄起司焗飯，搭配酪梨……嗯？）
他發現一本陌生的書塞在食譜堆中，於是停下動作。瞥律子一眼，她仍專心作畫，燕輕輕抽出被食譜擋住的書。
（雜誌……？）
那是封面印著刺眼圖片的美術雜誌。看到雜誌的名稱，燕不禁瞇起眼。
那正是在秋季尾聲，寄給律子的信封上所寫的雜誌社名稱。燕還記得想打開信封時，律子難得露出慌張的神情。
燕拿食譜遮住雜誌，若無其事地翻閱。
然而，內容平平無奇，只是一本普通的雜誌。
當期是介紹年輕的現代畫家的展覽專輯。燕思索著需要藏起這本雜誌的理由，然後停在某一頁。
（評論……）
竹林律子，這個名字小小地印在頁面上。
那是繪畫比賽評論的一部分。連燕也曾耳聞的知名畫家和藝術評論家陣容中，律子也名列其上。
他讀起那篇討論現代畫家畫作的文章，眼前浮現目光冷漠的律子。
於是，他一個字都讀不進去。
「評價」一詞的冰冷聲響，深深刺痛燕的心臟。休學前，將燕推落深淵的就是評論家的冷酷話語。
（原來如此，這個人是在做這樣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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