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巧的臉龐、習慣性低垂的眼眸、緊抿的嘴唇、削尖的下巴，平順的肩線，以及優美的腳部曲線。短短一瞬間，女人便畫出這些細節。
簡直像在照鏡子，然而，那也像是別人。原來我露出這麼寂寞的眼神嗎？燕暗自思索。燕緊緊盯著畫中那對若有所思的眼眸。
燕不禁伸手想拿起畫，卻又在半空中縮手。
因為燕的懷中，響起女人的格格笑聲。
「戴著不習慣的墨鏡，害我失去時間概念，一直……一直像是身處在黑夜。對啊，今天我一大早就出門……現在是傍晚了。我太開心，到處亂晃……說起來，我今天什麼都沒吃，怪不得會頭暈，畢竟肚子空空如也。」
她一邊說，一邊取下墨鏡。出乎意料，一雙杏圓大眼彷彿感到炫目，仰望著燕。
「嗯，昏暗夜色中的你很美，不過在夕暮中的你也很美，肌膚好似吸收了紅霞。」
「您是……」
「是膚色白皙的緣故嗎？還是身穿黑色衣服的關係？不可思議，為什麼會這麼適合紅色呢？」
她看著燕的臉，瞇起雙眼。
這種視線燕並不陌生，是女人戀慕的眼神。
「真美。」
她恍惚地凝視著燕，喃喃低語。
不過，她的眼神訴說的，並不是對燕的愛慕之情。
她是受到身為繪畫主題的燕吸引。她的視線穿過燕的皮膚，注視著他的血肉與骨骼。
「您是……」
燕忘了自己仍扶著她的纖瘦肩膀，呆然張嘴。
「竹林……」
燕認得她的長相。
「竹林、律子。」
她正是世界知名的女畫家，竹林律子。
「哎呀，你怎會知道我的名字？」
名聞遐邇的她就在燕的懷中，抬起頭笑了。通過公園的兩名男子疑惑地注視著兩人。
只要是對繪畫稍有興趣的人，應該都會聽過竹林律子的名字。
約莫三十年前，突然出現在日本畫壇的女畫家，作品細膩又創新，寫實的畫風和出眾的色彩感覺，被譽為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
不限於日本，連世界都為之傾倒。她的畫作甚至登上外國美術專門雜誌的封面。只是，畫家本人討厭繁瑣的事務，鮮少在媒體上露面。
說不定她是貴族的後代，或是德川家的子孫，諸如此類異想天開的臆測和傳聞滿天飛，然而，當事人只是帶著一副事不關己的悠哉表情，繼續畫自己的畫。
不過，不曉得是否已封筆，某個時間點之後，她不再有新作問世。如此一來，薄情的世人漸漸不再討論她。這幾十年來，她的身上仍充滿謎團。
當然，燕並不清楚她的全盛時期，只看過她的照片和畫作。儘管是以前的照片，現在也依稀看得出昔日的模樣。
「真不好意思，我一入迷就要不得。飢餓疲累、寒冷炎熱……這類感覺就會變得比較遲鈍。」
名噪一時的畫家在燕的懷中顫抖，看來是因空腹而使不上力。
「抱歉，麻煩你扶著我……對，直走，彎過那邊的轉角，就會到我家附近。在這麼近的地方昏倒，真是難為情。」
她攀著燕，以白皙的指頭指出方向。一鬆手她彷彿就會當場倒下，燕無奈地撐著她的身體，依照指示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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