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哈囉？聽得到嗎？」
「聽得到。」芙羅倫斯回答：「可是我看不到妳。」她自己的臉出現在電腦螢幕下方角落的小方格中，很清楚；莫德．迪克森理應現身的那一格卻空空如也。
「嗯，對呀，匿名不就是不想露面嗎？」對方的聲音從另一端傳來。
「噢。」芙羅倫斯不覺臉一紅。「也是。」
「妳背後那個光是什麼？我看不清楚妳的臉。」
她回頭一看，原來是桌上的檯燈，連忙伸手關掉。
「好多了。」莫德說：「妳頭髮滿好看的。」
芙羅倫斯不禁摸了摸頭，彷彿在檢查自己那頭鬈髮有沒有變形。「呃，謝謝。」
「好，那簡單介紹一下妳自己吧。」
於是她滔滔不絕講起自己的背景、大學時代研究過哪些作家、後來又怎麼到了紐約。
「妳已經不在『佛瑞斯特』了？」莫德問。
「對。我覺得那邊能學的我都學到了。」
「好，還有呢？」
「嗯，我自己也創作。或者可以說，我想當作家。」
「那很好啊。不過我不需要作家，我要的是助理。妳會打字嗎？妳願意跑腿辦雜事嗎？妳會做研究嗎？」
「當然，當然，這些我都會。」
「那好。還有什麼想補充的嗎？」
芙羅倫斯努力轉著腦袋，苦思自己還有什麼與眾不同的特色可講。「呃，我是單親家庭的小孩，跟妳一樣。」她隨即發現自己說錯話。「或者說，和妳書裡面的人物一樣，抱歉。就像妳書裡面的那個莫德。」
「嗯，好。還有呢？」
「不知道耶。我就是很喜歡妳的書，也喜歡妳的風格。能跟在妳身邊學習是我的榮幸。當然，只要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我一定盡力去做。」
對方沒作聲。
「妳不介意搬到很鄉下的地方嗎？」
「一點都不會。老實說，我有點受不了紐約了。」
「這個嘛，我聽過有個心理醫師說，只要病人提到『老實說』，就代表講的不是實話。」
芙羅倫斯笑得有點尷尬。「我沒騙妳。」
「當然，當然。不過這麼一講，我倒覺得會說謊的人，還特別適合這份工作，畢竟他們沒辦法對外講自己老闆是誰嘛。」
芙羅倫斯不明白莫德在玩什麼把戲，只知道自己實在跟不上。「我可以跟妳保證，我會守密的。」
「嗯。我會好好考慮的。葛蕾塔會再跟妳聯絡。」
咦？就這樣嗎？
「真的很感謝妳給我這個機會。」芙羅倫斯說，但莫德已經下線了。
芙羅倫斯闔上筆電，把臉埋進掌心。
．．．
她到隔天上午十一點還在賴床，手機忽地響了。葛蕾塔打來通知，假如她願意，這份工作就是她的了。
「妳說真的嗎？」芙羅倫斯忍不住問。
「當然。我幹麼說假話？」
「啊，是，好的。非常感謝妳。我願意。」
「妳不要再考慮一下？」
「不用，謝謝妳。」
「那好。莫德想說就從三月十八號開始上班。妳可以嗎？我知道這時間滿趕的。」
芙羅倫斯打開筆電上的行事曆。「等一下，是下禮拜一耶？」
「妳慢慢就會知道，莫德的字典裡沒有『耐心』這個詞。」
她闔上筆電。「沒關係。我會想辦法配合，十八號就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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