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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天啊，馬克。他們不能向對方解釋這是文件出錯？」
「沒辦法，親愛的。所以他打電話給我，試著解釋他以為那麼做沒什麼關係，而且他平時真的有檢查……可是安德鲁叫他寄出去，然後……然後他開始哭。艾琳，我只是……我覺得那幫人完全是──」他欲言又止，難過地搖頭。「所以，我想找看看其他地方有沒有機會。我完全樂意少拿一點獎金或被減薪，反正市場不會恢復成以前那樣。說真的，我實在不需要這種壓力。我想拿回自己的人生。我想要妳，想要孩子，想再次共度每個夜晚。」
聽起來很好，非常好。我擁抱他，把頭埋在他肩上。「我也想要。」
「很好。」他輕吻我的頭髮。「我會找個好公司，等漢克特這件事解決後遞出辭呈，然後在花園假期的期間結婚、度蜜月，希望能在十一月左右開始新工作，剛好準備過聖誕節。」
他以前也休過「花園假期」，金融界的每個員工都必須在換工作時請這種假，原本是為了阻止內線交易，但這其實單純是兩個月的有薪假。這聽來確實是個好計畫，我替他高興，但我自己也確實想放下工作幾星期。我們可以好好把握這段時間，度個充實的蜜月。我正在拍攝我的第一部長篇紀錄片，但我在婚禮前應該能完成第一階段，然後應該能休息個三、四星期再開始進行第二階段。那三、四個星期對我們一定有幫助。
一股暖意在我心裡暈開。這樣很好，這一定對我們比較好。
「我們該去哪？」他問。
「蜜月？」
這是我們第一次認真討論這件事。婚禮在四個月後，我們已經完整討論過婚禮事宜，但還沒觸碰蜜月這個話題，彷彿一個待拆的禮物。擇日不如撞日，乾脆就今天討論。這件事充滿的諸多可能性令我興奮。我能佔有他幾星期。
「我們瘋狂點。這可能是我們最後一次有這種時間和閒錢。」我說出心裡話。
「沒錯！」他呼喊，回應我的熱忱。
「兩星期──不，三星期？」我提議，瞇眼回想拍攝時程和必須進行的訪談。我應該擠得出三星期。
「好主意。加勒比海？馬爾地夫？波拉波拉島？」他問。
「波拉波拉島。聽起來很完美，我根本不知道它在哪，但聽來棒透了。管他的。頭等艙？──我們能飛頭等艙嗎？」
他對我露齒而笑。「我們能飛頭等艙。我負責訂。」
「耶！」我從沒坐過頭等艙。
然後我說出我大概會後悔一生的一句話。
「到時候我跟你一起去潛水，我想再試一次，跟你一起沉到水底下。」我說出這句話，因為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馬克知道我有多愛他，就像貓送來一隻死老鼠，不管他想不想要，我都丟在他的腳邊。
「真的嗎？」他瞪著我，一臉關切，他在陽光下瞇眼，微風輕輕搔動他的黑髮。他沒想到我會如此提議。
馬克在潛水方面受過訓練。我們每次一同出遊時，他都試著說服我陪他，但我總是怯場。我在認識他之前有過一次不良經驗，我那次嚇得驚慌失措。這種恐懼雖然不算嚴重，但我真的很怕潛水。我不喜歡被困住的感覺。一想到水壓和緩緩從水底上升，我就覺得腸胃打結。但我想為他這麼做，為了一起共度的新人生接受新的挑戰。
我眉開眼笑。「當然是真的！我做得到。能有多難？小孩子也在潛水。我不會有事的。」
他看著我。「我真他媽愛妳，艾琳‧洛克。」就是這麼直接。
「我也真他媽愛你，馬克‧羅伯茲。」
他俯身捧起我的頭吻我。
「妳是真的嗎？」他凝視我的眼睛。
我們以前玩過這個遊戲，只不過這不算是遊戲。不算嗎？也許算是心理遊戲。
他真的要問的是「這是真的嗎？」，總覺得聽來太過美好，一定是某種技倆或錯誤。我一定在說謊。我在說謊嗎？
我思索一秒。他看著我的時候，我讓臉部肌肉放鬆，讓瞳孔如宇宙內爆般收縮，我平靜地說聲「不」。不，我不是真的。我真的很怕潛水。我以前只潛過幾次。我讓臉部抽離表情，讓我自己消失，就像把手機重置成出廠狀態。
「不，我不是真的。」我簡短道，臉龐茫然坦率。
我必須讓自己看起來像認真的。
看起來越真，效果越好。
他的眼睛閃爍，在我臉上尋找任何線索。沒有線索。我消失了。
我知道他在擔心。他在內心深處擔心我有一天會憑空消失。離開。他擔心這不是真的。他擔心他某天醒來，房子裡一切維持原狀，但我不在了。我知道那種恐懼；我們跟朋友們出去，或分別站在一個繁忙場所的兩個角落時，我偶爾看到他臉上閃過這種恐懼。此刻，我看到這種恐懼，這種眼神，我就知道他是真的。我現在在他臉上看到它，這對我來說已經足夠。
我慢慢綻放笑臉。他臉上爆發喜悅，哈哈大笑，情緒激昂。我發笑，然後他又用雙手捧起我的臉，嘴壓在我的脣上，彷彿我贏了一場比賽，彷彿我打完仗回來，彷彿我幹得好。
老天，我真的很愛你，馬克。
他把我拖進沼澤蘆葦，我們瘋狂做愛，雙手緊抓彼此的羊毛衫和濕潤肌膚。他達到高潮時，我在他耳邊呢喃：「我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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