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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度選書】《遠處的拉莫》│他離席,捎上一句後會無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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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的拉莫:《大象席地而坐》導演胡波最後遺作

遠處的拉莫:《大象席地而坐》導演胡波最後遺作

早逝的青年導演、一部長達四個小時的電影,青春、痛苦、對這世界的無止盡的咆哮,是胡遷離世之後眾人在他身上釘上的小紅旗。

遠處的拉莫》是胡遷2017年的中短篇故事集,這部作品讓離世兩年的他再一次匍匐於世人面前,沒有保留。

據胡遷自述,這是一部危險的作品,意味著他比過往更加決絕的剖開自己的血肉,也剖開筆下角色的。以幾乎不留任何活路的安排,咀嚼醜惡與現實作下酒菜,如此信手拈來、如此殘忍。

事實上,「喪」此字在近幾年已太過時髦,彷彿現代文藝青年的流行病,如同榮耀的勳章,但《遠處的拉莫》不僅僅是表面的頹喪,它的背後是濃烈的熱愛,象徵作者曾經抱有的希望及期盼。後人愚鈍,只能看見燃燒後的灰燼,卻沒趕得及看見那竄升的火光。

在書中,你可以看到他寫作的底氣與自信,讓人不禁有種錯覺,是終於戰勝,可以直面的去批判一切。但這場戰鬥的勝負其實早就底定,取決於他對現實徒勞的揮拳落空。而讀者對於他自溺的傾訴也本能的做出抵抗,在這樣巨大的、狂熱的創作能量面前,過程中你將無法完整的從頭讀完一篇故事,必須在各個篇章,甚至每個段落停下以緩解虛擬的胃痛。

想像一下,你潛於深水已久,逐漸稀薄的空氣正壓迫著肺,苦痛鑽入毛孔,所以必須抬頭換氣,再看看四周,告訴自己還活著,活著真好。

寫作者與讀者,雙方節節敗退、又強裝體面。

短篇<海鷗>改寫1983年的內蒙呼倫貝爾盟大屠殺事件,無疑是這部作品中最怵目驚心的一篇。故事中心圍繞著8名青少年屠殺27人的社會案件,胡遷寫兇手拿鐮刀「一下一下地剁著」被害職工,把死亡具聲化在讀者耳邊(此段讓你彷彿聽得見銳器在人骨上摩擦的聲音)。又寫女宿外的風景「周圍黑得徹底,來到外面才可看到那層已經漸漸聚攏的、此時還顯得稀薄的霧。」,將恐懼濃烈成可見的黑,瀰漫而張揚。胡遷身為一個優秀的影像工作者,在此篇體現不同於其他作家的高度敏感、低級粗暴,拖拉一個令人瞠目結舌的真實事件到眾人眼前,像一部短小的紀錄片,又像關於非自然死亡最詩意的想像。

在《遠處的拉莫》中,胡遷將角色的嗔怒貪癡放到極大,以他們的情緒連結充滿枝節疙瘩的段落。他如同一個忠誠的說書人,擴寫人間蒼涼與荒謬,但不作超然判斷,不當神,不警世。在後記採訪中,他這樣說:「批判是有代價的,意味著要用鮮血來對抗,不是一種沾沾自喜的幻覺。」,你將意外的發現,他以一種謹慎的的目光凝視自己的作品,以及「生活中每個選擇」。

佛經裡有這樣的故事—釋迦牟尼降蜘蛛絲至寶蓮池,讓罪人犍陀多攀附而上,但他最終因惡念及貪欲墜回阿鼻地獄。

胡遷筆下的眾生亦是,沒有單純的惡或善,是被編排無妄之災的有罪之人,他們以為看見了出口,但總因世間的苦報,負重而永不超生。

當終於闔上最後一頁,你會發現,自己就是被他所議論的世間眾生之一,無人可倖免。但你無法向任何人討個公道,因為如此指責你的作者早已離席,帶著一張單程的車票,也許還有一台照相機。 

【胡遷作品】

大裂:胡遷中短篇小說集【電影《大象席地而坐》改編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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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蛙(胡遷唯一詩集《坍塌》限定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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