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泳》由七則短篇小說組成,你總能在每一頁的背景中,看見東北遼闊的地貌,以及寒風中搖曳的大樹,還有每一年入冬時,新聞總會出現潑水立刻結冰的畫面。
這本書的故事與文字同樣如此冷凝。而這,是一句誇讚。
在北方大陸上孤寂的冬天,於其中求存的人們發生了一些故事,被作者班宇放進首部作品《冬泳》裡。他們多是工人,有的已下崗,有些還在崗位上,最大共通點就是過得都不太好。也許需要謀求新的生路、或是需要找尋另一半完成婚姻大事,他們總是掙扎,試圖在漫長的嚴冬裡,完成生命某一塊拼圖。
開篇故事〈盤錦豹子〉,看一個粗獷男人如何由盛至衰,對抗命運。這是個平凡的男人,有專長和穩定工作,上級告訴他,格局方正的樓房已經確定發配,女友催促待嫁,前程似錦。但生活總在不經意時給你使絆子,一次意外讓他失去手臂,進而導致婚姻破裂,他們孕育的聰明孩子,變成了聚眾惹事的小混混。
他陷入黑暗之中,對著工廠裡的機械喃喃,卻無法挽回尊嚴流逝,以及柴米油鹽帶來的困頓。但痛苦沒有停止,還加碼致命一擊,卻是這樣的風刀霜劍下,讓男人奮起戰鬥,試圖抓住些什麼,但那個什麼,卻只讓未來更添一層不浪漫的朦朧。故事嘎然而止,寒風繼續無情吹拂。
還可以有更兇猛的。同名短篇中,主角是個不停相親的男人,本以為這次又是無疾而終,但和她的相遇,卻迫使他為了逃避現實沈重,在冬天脫下衣服,跳進開始結冰的河中游泳,下沉時我們看見他曾經的惡,上浮後他無法面對的一切似乎走遠,但其實跟河水一樣,圍繞在他身邊不曾離去。
總是停留在尚存一絲遺憾的那個當下,心中餘韻迴盪著卻是冷靜,因為你明白,日常平凡生活中,超展開情節多得是,班宇更明白,每天擦身而過的陌生人,可能背負著聽完會驚呼不可思議的故事,所以他寫下,以精簡字句,佐搭冰寒氣溫,切割著心理的某個領域。
這是一本送給逝去時光與地域的冷硬情書,字句間飄落雪花,還有浮世蒼生的飄渺無依,作者以他的才華告訴我們:比北風更冷冽的,是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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