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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珮芬:「青春像是壓力球。你會被捏被握被揉,但最終會回到原本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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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珮芬認為代表自己的「夜行性動物」是蝙蝠,這個概念也融入的書封設計。徐珮芬認為代表自己的「夜行性動物」是蝙蝠,這個概念也融入的書封設計。(圖/啟明出版、徐珮芬提供)

【編輯室報告】
徐珮芬的創作能量驚人,新作第四號詩集──《夜行性動物》更是從文字跨界音樂,在青春世代及社群媒體裡有相當的魅力。
原名《黑噪音》的《夜行性動物》,是第二屆周夢蝶詩獎得獎作品,在新書正式出版時,與獨立樂團法蘭黛的主唱Fran法蘭合作,用同名專輯的概念共同演繹對「夜」的延伸想像。
詩人是如何養成的?擅長以詩抒發厭世代迷茫與無措的徐珮芬,回憶起高中時期,又是怎麼樣看待那一段成長歷程?讓我們看以下的訪問! 



如果有人告訴你現在在意的事都沒有意義,那你就更用力地去在意

 


Q. 還記得自己十七歲時的樣子(或心情)嗎?可以形容一下他是個怎麼樣的年輕人?

徐珮芬:十七歲的我因為課業壓力開始吃安眠藥,在班上也被漂亮的女生團體排擠和訕笑(以至於現在聽到「女校」兩個字都會手心冒汗),只得靠談戀愛與張愛玲的小說紓壓。回想起來,那大概是我最相信「愛可以拯救地球」的一段時光吧?

Q. 有沒有代表十七歲的物件和照片,並說明一下照片背景故事。

徐珮芬:都被小精靈偷偷搬走了,從制服到畢業紀念冊甚麼也不剩下。倒是當時的男朋友還在,但我問過了他不想曝光(笑)。

Q. 倘若讓你談談你的十七歲,想問當時有沒有哪一本書╱哪一首歌╱哪一部電影或者政治、新聞事件,是你十七歲的重要標記?或印象深刻甚至影響你深遠的?

徐珮芬:我家有一本不知道哪買來的《張愛玲小說集》(版權不明),裡面收錄了大部分有名的作品。我都夾在英文七千單裡偷翻。我沒有辦法形容這本書對我做了甚麼事,大抵就是類似宇宙大霹靂吧。

 

(圖/啟明出版、徐珮芬提供)蔡依林是徐珮芬高中時期的偶像。(圖/啟明出版、徐珮芬提供)

Q. 當時的偶像明星是?

徐珮芬:短暫沉寂一陣後復出的蔡依林,那時我希望自己能變成她在《看我七十二變》MV裡面,充滿自信的模樣。


Q. 當時你最困擾以及最開心的事情是甚麼?

徐珮芬:最困擾的是長相,長相,長相(太重要了所以說三次),最開心的事情應該都跟戀愛或背單字成功有關,但因為考上大學後通通灰飛煙滅了,所以也不太記得了。


Q. 十七歲當時的職涯考量?

徐珮芬:考上外文系,畢業後進園區在科技公司當外商秘書(非常明確的想像欸)。


Q. 十七歲的你,影響你重大的書有哪幾本?是否有一套自己奉行的哲學?至今仍沒有改變嗎?

徐珮芬:前面提過的《張愛玲小說集》(版權不明)、白先勇《孽子》柯旗化《新英文法》。雖然調性看似完全不同,但這三本書對細節的追求、那「不瘋魔不成活」的精神,對我投下了很大的震撼彈。至今,我有沒有用他們的精神去寫作?嗯(歪頭),先從早睡早起和規律運動開始吧……(汗)


Q. 現在的你,如果可以回到過去,那你想對十七歲的自己說什麼?

徐珮芬:如果有人告訴你現在在意的事都沒有意義,那你就更用力地去在意。

徐珮芬給十七歲同學的一句話(圖/啟明出版、徐珮芬提供)徐珮芬給十七歲同學的一句話(圖/啟明出版、徐珮芬提供)

 

Q. 給現在十七歲同學的一句話?

徐珮芬:反正就快了,趕快開始研究滿十八歲後要挑戰甚麼吧!


Q. 如果可以將青春下定義,你認為青春是什麼?

徐珮芬:壓力球。你會被捏被握被揉,但最終會回到原本的模樣。

 



徐珮芬和法蘭因社群媒體而相識,也促成一場詩與音樂的美好合作(圖/啟明出版、徐珮芬提供)徐珮芬與歌手法蘭跨界合作,共同演繹對「夜」的延伸想像。左為法蘭、中為徐珮芬、右為主持人李屏瑤(圖/啟明出版、徐珮芬提供)



肯定寫詩?徐珮芬:我到現在還是很懷疑這件事,也會繼續懷疑下去 


Q. 談談你寫詩的啟蒙,是什麼觸動你寫詩?你的寫作是否有受到哪些作品的啟發?

徐珮芬:啟蒙得很晚,大學畢業的時候接觸到鴻鴻鯨向海還有顧城的詩,當時嚇了一大跳。至於開始寫詩,是因為想吸引喜歡的學長注意。


Q. 還記得你人生第一首詩完成時的情景嗎,那是大概幾歲?

徐珮芬:國小二年級時寫了一首用標點符號構成的詩,刊在《國語日報》。當時上司令台領獎的照片還在,少了一顆門牙的我笑得很燦爛…… 


Q. 是否有經歷哪一個事件,或大概某個時間點,你才肯定,自己是一個可以寫詩的人?

徐珮芬:沒有(斬釘截鐵)。我到現在還是很懷疑這件事,也會繼續懷疑下去。


Q. 除了寫詩,你也寫詩評,除了解析別人的作品,也會談及自己的創作。你認為引人入勝的詩評具備什麼條件?要怎麼寫才會避免「破梗」、「有雷」?

徐珮芬:我從來不是一個擅於分析的人,專長是情感用事。這題必須PASS。


Q. 承上,然而很多詩人是拒絕解讀自己的作品的(例如:鯨向海),你認為詩人解讀自己作品的好處是什麼?壞處是什麼?

徐珮芬:個人認為沒有好壞,那是創作者的選擇罷了。


Q. 你曾在OKAPI「詩人/私人.讀詩」專欄談自己作品〈燈火闌珊〉時提及:「我寫作是為了使人愛我」。這點後來被詩人潘柏霖引用,潘柏霖認為:「我個人是不相信這回事的」,潘柏霖進而解釋:「你可以想像寫作就是一個充滿誘惑的洞窟,作者在洞窟內裝飾許多媚惑之物,勾引你的前往,等到你走進洞窟,再張大口瞬間把你吃掉。我想寫作使人愛己,大概是這意思吧。」針對這個部份你是否有想回應的?

徐珮芬:潘柏霖比我還了解我。所以我沒有甚麼好抗辯的。


Q. 承上,你認為創作者的寫作目的應該要始終如一?還是常常改變?你屬於哪一種?

徐珮芬:我倒是覺得寫作目的可以不斷改變,持續寫下去是比較重要,不過真的寫不下去也就別寫了。


Q. 談談你最喜歡的三位創作者,可以用一句話形容為什麼喜歡他們的作品嗎?

徐珮芬:張愛玲莒哈絲蕭紅。我想不到一句話可以形容。真正的喜歡是說不出口的。他們的文字之於我,就像原始人第一次看到被火烤熟的雞肉。

 
Q. 談談你最討厭的三位虛構人物,可以用一句話形容為什麼讓你討厭嗎?

徐珮芬:《EVA》(新世紀福音戰士)的明日香、《草莓百分百》的北大路和《天國之吻》的麻生香。如果在現實生活中存在這樣的女孩圍繞在我心儀的對象旁,我要搭上小船到無人島去自我放逐。

 

Q. 除了寫詩,我們觀察到你也投入影視改編小說,是因為什麼樣的機緣讓你開啟這扇大門?從事影視改編小說的你和寫詩的你,最大的不同是什麼?

徐珮芬:有天認識的編輯來問我要不要嘗試,我沒想太多就接下了(說好聽是喜歡挑戰新事物)。寫小說是對自律性很重要的訓練,特別是在既有架構已存在的情況下。相較之下,寫詩時我就把自己交給靈感。

 

(圖/啟明出版、徐珮芬提供)徐珮芬和法蘭因社群媒體而相識,也促成一場詩與音樂的美好合作。(圖/啟明出版、徐珮芬提供)



在「黑」裡是怎麼創作的?黑色是最恐怖也最安全的顏色,像火焰一樣燙手又忍不住想取暖 


Q.  想請你
談談《夜行性動物》書名的來由,它的出版和你前幾本詩集《在黑洞中我看見自己的眼睛》《我只擔心雨會不會一直下到明天早上》《還是要有傢俱才能活得不悲傷》……是貫串的概念嗎?或是各自獨立的集子?

徐珮芬:每一本書之間都沒有連貫性,而《夜行性動物》是我寫詩的一個小句點,當然不是永久,但覺得確實該回場邊坐板凳了。書名的來由一如以往:想到了就是了。

 

Q. 黑、白、灰似乎是你作品一貫的調性,特別是黑色,這也是你喜歡的顏色嗎?在「黑」裡你是怎麼創作的?

徐珮芬:黑色是最恐怖也最安全的顏色,像火焰一樣燙手又忍不住想取暖。我曾經在毫無光源的情況下在紙上寫字,開燈後發現字跡歪七扭八,反覆練習到工整為止。

 

 

夜行性動物

夜行性動物

Q. 《夜行性動物》是你第四本詩集,你認為在這本新書,自己做到最不一樣的挑戰是什麼?

徐珮芬:又接近了我想像中的「誠實」一點點(應該吧)。

 

Q. 翻開《夜行性動物》,從最前的章名頁「你在哪裡」到結尾的「我在哪裡」,彷彿是邀請讀者進入一段歷程,是否可以談談這本書的編排?

徐珮芬:我不得不這樣做。

 

Q. 如果用動物來形容自己,你認為哪種動物可以代表寫作時的你?

徐珮芬:蝙蝠,因為大部分時候是倒立的,如果微笑的話,從人類的角度看是嘴角下垂,臭著臉的樣子──嘴角上揚的幸福狀態沒有人會發現,真好。

 

Q. 《夜行性動物》在華山的新書發表令人相當深刻,你和歌手Fran法蘭做了一個詩與音樂的跨界合作,想請你談談這次的合作經驗,最初的想法來由?

徐珮芬:呃……偷看法蘭的ig,發現她偶爾會分享我的作品,受寵若驚之餘就衝動產生合作的想法(笑)。

 

Q. 承上,在新書活動時你們提及:「唯有在黑夜裡,我們成為赤裸而誠實的人,直面恐懼、沮喪與挫折的深淵。我們擁抱傷痕,被欲望拉扯,但依舊嘗試不斷前進;即使因為無光看不見彼此,但我們還是可以happy together——」你和法蘭是基於作品裡有共通的相似點才會選擇合作,那可不可以和我們談談,這次合作有沒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徐珮芬:音樂圈裏有才華的人比比皆是,懂得謙讓才是難能可貴的事。法蘭看上去高冷,其實是個相當溫柔的易感女生。

 

Q. 這次嘗試了與音樂的合作,未來還有跨界合作的計劃嗎?最想合作的對象是誰?

徐珮芬:好想幫指甲油寫文案,不覺得現在的指甲油名稱都很有詩意嗎。

 

Q. 追蹤你的fb、ig等社群軟體,發現你書寫的「#不存在的遊記」,似乎是一個全新的寫作計畫,你可以談談這個部份嗎?

徐珮芬:因為是與以往截然不同的計畫,請容許我在作品面世前暫時保密。

 

Q. 承上,「#不存在的遊記」中敘述者傾訴的對象──詹姆士上校,想請教設定這個人物的靈感從何而來?他的原型是來自《星艦迷航記》嗎?你是「星艦迷」嗎?

徐珮芬:同上題。不過我沒有看過《星艦迷航記》,好像可以參考一下(?)。


Q. 承上,你不避諱在作品中談死亡和自殺,追蹤你的fb、ig等社群軟體,發現你書寫的「#不存在的遊記」,也藉由你高三那年男星自殺事件,談自殺和「不負責」的關係,延伸觸及談到寫作者的「責任」,你認為寫作者應該有責任嗎?

徐珮芬:「責任」一詞在社會中扮演很神奇的角色。我認為最重要的是學會對自己負責,至於他人加諸於你的「責任」,你若不在乎就沒事了。


Q. 承上,在這個世代,寫作者的責任該是什麼?

徐珮芬:寫出自己覺得對得起自己的東西。


Q. 身在滑世代,你會覺得詩是小眾的文類嗎?

徐珮芬:詩在任何時代都是小眾的文類,但愛詩的人從沒少過。


Q. 目前的大環境,你覺得對於詩創作者最友善和不友善的部份分別是什麼?

徐珮芬:智慧型手機的確方便讓大家在捷運上或排隊時讀詩了,提升能見度就是好事。不友善的部分可能是越來越多聲音宣稱詩「很廢」(笑)。




徐珮芬

1986年生,高中就讀花蓮女中。曾獲林榮三文學獎、清華大學月涵文學獎、周夢蝶詩獎,國藝會中篇小說補助等。出版《還是要有傢俱才能活得不悲傷》《在黑洞中我看見自己的眼睛》《我只擔心雨會不會一直下到明天早上》《夜行性動物》等四本詩集以及影視改編小說《人際關係事務所》。自稱寫作不過是為了使人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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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延伸閱讀 
1. 徐珮芬:我寫作是為了使人愛我──讀我的〈燈火闌珊〉
2. 潘柏霖:我只想和你一起看電視──讀我的〈好希望你看看我那時候的樣子〉
3.【親愛的十七歲】好故事不是只有文字能呈現──楊富閔:「改編這件事豐富了我對文學的想像,甚至帶我釐清自己的文學認識。」
4.【親愛的十七歲】路上幫過你的人,阻擋過你的人,都值得感謝──林達陽:「一定要成為連自己都會羨慕的那種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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