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澄波(左三)與家人1931年於上海合影。(圖/陳澄波文化基金會提供)
【編輯室報告】
台灣第一代西畫家陳澄波,出生於台灣割讓給日本的1895年,殞命於1947年二二八事件,一介畫家的命運,直如台灣命運的縮影。《陳澄波密碼》是一部以修復陳澄波畫作展開的歷史推理小說,藉由挖掘出埋藏在畫作中的謎團,進而追索陳澄波在動盪世代中一生奮鬥的過程。
本書是第三屆「台灣歷史小說獎」首獎作品,兼融推理、歷史、文化、與美術理論等多項元素,並反映當時身為日本國民的台灣人,在祖國與文化認同上所面臨的徬徨與無奈。透過本書,讀者可以從不一樣的角度探索清末、日治、戰後三個時期的台灣歷史,或將陳澄波所面臨的「國族認同」的難題,投射至今日依然面臨同樣課題的台灣人民,體會出不一樣的感悟。
文/蔡昀臻(遠流出版編輯)
認識一位藝術家的方式有哪些?參觀畫展、翻閱傳記與畫冊、拜訪故居,更「時髦」些的,可以看一部紀錄片、一齣音樂劇或電視劇──一如之前備受矚目的時代劇《台北歌手》,即搬演了文學家呂赫若的一生。而其實,還有另種方式:讀一本推理小說。
「台灣歷史小說獎」第一部首獎作品(前兩屆首獎從缺)《陳澄波密碼》,即是這樣一部可以帶領讀者,用全新視角認識一位傳奇藝術家的獨特作品。
《陳澄波密碼》穿著一襲懸疑推理的衣裳。故事從一椿畫作修復委託案敘起。神祕的委託人隱避真實身分,甚至不願透露畫作的名稱。而畫上,作者的落款簽名不見了,只留下「1935」字樣;且這位畫家多幅作品中不時出現教人摸不著頭緒的、不自然甚至不專業的「技術性失誤」。啟人疑竇的種種,促使小說中的兩位主人翁,拉著毛線團的這頭,好奇的沿線一路追索。他們陸續探訪相關人士,但看似解開了一個結,又撞上了另一個;彷彿即將尋到失落的拼圖,卻往往陷入更深的迷霧……
故事從這幅畫家落款簽名不見了的《琳瑯山閣》說起。(圖/陳澄波文化基金會提供)
在懸疑推理的外表下,《陳澄波密碼》同時擁有傳記與美術史的骨血。小說透過對畫家身分的追索,帶出了陳澄波這位台灣早期代表性畫家戲劇性的命與運。包括他出生於清國,成長、活躍於日本殖民統治時期,最終身殞於戰後的228事件;包括他從台灣嘉義負笈日本東京求學,再到中國上海任職的輾轉經歷。而在這般身世際遇背後,更掩藏了複雜轇轕的國族認同等時代難題。
而多位出現在不同歷史書寫上的同代人物,畫家林玉山、楊三郎、潘玉良、立石鐵臣,文學家楊逵、呂赫若、張文環等等,竟也都像是剛從鄰宅走出來般的,有了表情與動作,並開口說話,他們時而細訴心中的徬徨與沉鬱,時而慷慨激昂的陳述對藝術的信仰,對社會的熱血。
而小說中經由對畫作謎團的提出與解答,陳澄波這位藝術大家的創作啟蒙、風格承襲,以及他逐步摸索建立起的藝術態度與理念,皆昭然若揭。同時,我們還讀到了,陳澄波與上述這些同代藝文創作者,如何受到普羅藝術、印象派、左翼思想等當代思潮的衝擊,如何相濡以沫、惺惺相惜,共同籌辦畫會與展覽,或彼此漸行漸遠,各自走向不同的道途。
倘若我們讀出了興味,甚至可以從字裡行間得知當時日常生活,甚至社會經濟層面的諸多細節。包括人體素描是如何不見容於世道;與靠一支筆即能創作的作家相較,美術顏料與畫布須仰賴進口而價格昂貴,且必須經由當局核准才能購買,這如何影響了畫家的創作心態,以及與政府官方的關係等等。
陳澄波畫作《我的家庭》。(圖/陳澄波文化基金會提供)
因此可以說,隨著抽絲剝繭的解謎過程,我們不只讀了一部推理小說,也讀了一部陳澄波傳記,更讀了一部台灣日治時期前後的美術發展史。不同興趣領域、對歷史與藝術熟悉程度不一的讀者,都可能在《陳澄波密碼》裡,拆解自己心中的密碼。
歷史小說補足了正史的不足,而像《陳澄波密碼》這樣一部美術家主題的歷史小說,給了我們在生平年表與作品賞析中,看不到的活跳跳的血肉情感,以及宛如身歷其境的景深。《陳澄波密碼》遞上一把得以「輕易」進入美術史堂奧的鑰匙,而這正是它格外「難得」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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