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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佳怡/一個理想家庭需要幾個女人?──讀小說《溫柔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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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讀書筆記bn

《溫柔之歌》是保母殺掉兩個孩子的故事,也是女人被當做家庭組裝零件的故事。作者蕾拉.司利馬尼(Leïla Slimani)曾在受訪時表示,一個女人出外工作,就得找另一個女人來顧孩子,將「母職外包」的結果,就是女人之中又有女人,最後像俄羅斯套娃一樣,內部總有一個最小的女人受到忽略。

當然,面對保母殺嬰的慘劇,人們一定想問:為什麼?但《溫柔之歌》沒有給我們簡單的答案,唯一確定的是,無論當代男女看來多平權,異性戀婚姻中的女性還是比較容易被期待為了孩子犧牲工作。正如書中那對夫妻的丈夫所暗示:既然老婆出外賺的錢跟請保母差不多,為何非出去工作不可?彷彿女人就是個家務零件。然而這又不單是丈夫的問題,而是基於社會對「我的家庭真可愛」的預設想像。

當我們在電影或廣告中,看見兩個心情愉悅的家長在窗明几淨的家中吃著一桌美味餐點,身旁還有整潔活潑的孩子快樂嬉鬧時,不太會想到需要幾個人來完成這幅圖像,而《溫柔之歌》中的母親米麗安與保母路易絲正為這組圖像做出了示範,「路易絲激起了米麗安曾經羞於懷有的、對於理想家庭的幻想。於是當代的理想家庭至少需要兩個女人:工作的女人理家的女人。如果更願意花錢,理家的女人還能分成:煮飯的女人、打掃的女人,或者代替兒女照顧長輩的女人。一個理想家庭需要幾個女人?這往往是有錢人的數學題。

因此,當作者司利馬尼提到有個「最小的女人」受到忽略時,她指的當然不是作為家務零件的女人,而是那個希望不用困在數學題中的女人《溫柔之歌》中的保母路易絲似乎也是為了回應這個俄羅斯套娃的概念,明明已經40多歲了,看起來卻非常稚嫩又瘦小,若沒化妝幾乎讓人以為不到20歲。

那麼,談談路易絲這個被社會忽略的「小」女人吧。路易絲非常羞怯又自卑,始終沒有真正社會化。司利馬尼在刻劃她的背景時曾指出,她出身貧窮家庭,一輩子沒有屬於自己的房間,結果就是必須靠著他人反應才能看到自己的存在。某部分而言,這種特質也解釋她為何擅長照顧孩子。路易絲喜歡把孩子馴服成依賴又愛慕自己的模樣,因為能讓她看到自己的存在與能力,然而一旦發現親手照顧的人與自己意志相左,那感覺卻更像自我被撕裂開來般難受。作家吳爾芙曾說,「一個人能使自己成為自己,比什麼都重要。」司利馬尼顯然也呼應著吳爾芙對於女人必須擁有「自己的房間」的籲求,在書中埋下了一個屬於女性主義的線索。

蕾拉.司利馬尼以《溫柔之歌》獲得2016年法國龔固爾文學獎1981年生的蕾拉.司利馬尼以小說《溫柔之歌》獲得2016年法國龔固爾文學獎。


根據《溫柔之歌》的描述,路易絲擁有「奴隸式的精力」和「孩童式的天真」,然而這一切都是自我受到壓抑後的某種應對策略。這些特質讓路易絲能用一種類似孩子的狀態,去體現任何情感中的暗面。司利馬尼曾在受訪時表示,她偶爾會在照顧孩子時感到厭煩,有些人聽了大感驚駭,可是無論關係再親密,都難免存在摩擦與傷害,而路易絲在故事中呈現的扭曲,其實正是吸收了社會及關係中的所有惡意及黑暗。此中更困難的命題是:傷害會好,但自我過度沾黏卻容易積累難以排解的堆積物。

路易絲唯一值得驕傲之處就是身為法國白人,而且不願跟其他非法裔的保母深入來往。路易絲難得有個保母朋友名叫瓦法,兩人某次在米麗安家談笑,司利馬尼形容她們是「兩個迷失在成人布景中的小女孩」,這裡有個潛藏的重點是:所謂成人生活必須由各種優勢資本支撐框架,畢竟擁有中島流理台廚房的別墅,一定比只靠電鍋煮飯的套房更容易營造「家」的感覺,而在這套贏者全拿的規則裡,路易絲幾乎是被徹底逐出的「失格母親」縮影。她沒有自己、沒有房間、沒有完美家庭;而米麗安在職場上擁有自己,在家務上卻無法如同路易絲那般運作順利。路易絲把自己嵌入米麗安的中產階級公寓,和米麗安一同望著美好家庭的圖像,但其實兩人都只是其中的影子。

於是,《溫柔之歌》中不只死了兩個孩子,還死了關於家庭的美好妄想。一個理想家庭需要幾個女人?《溫柔之歌》中的路易絲歌喉不錯,卻只會唱兒歌,最後躺在病床上仍然像個老去的洋娃娃,一個永恆的育兒零件。司利馬尼自己也曾在成為母親之後,發現生命中一切都不完整了,包括時間,而這份孤寂不可能靠著轉移給另一個生命體徹底解決。所以《溫柔之歌》或許要告訴讀者的是:沒有誰是世界的零件,是整個世界該奮力讓人擁有溫柔對待自我的餘裕,哪怕只是理直氣壯地多學一首歌,而且不為取悅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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