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湊佳苗的《藍寶石》和辻村深月的《沒有鑰匙的夢》,之間相隔大概有三個禮拜,同樣都是短篇小說,同樣都以女性的角度與視野,或圍繞她們周邊的人事物作為小說進行的主軸,先看了《藍寶石》的七個短篇,再讀《沒有鑰匙的夢》的五個獨立故事,不知為何,總感覺這些短篇主角或許有所牽連吧!恰好住在隔壁,或同一條電車通勤路線,或青春期可能就讀同一所中學……類似這種互相干擾的錯覺。
這純粹是如我這樣疑神疑鬼的讀者才會有的困擾,兩位作者根本沒那個意思,總之,那些面容相熟、猶如每天會相遇的同個社區住戶,或擦身而過的路人,類似那樣的人物,都變成短篇小說的主角,這感覺真是詭異。
閱讀往往是這樣,正在讀的故事,會因為某個小說場景或某段主角對話,立刻聯想到相關或類似的情節,而那情節究竟是發生在現實世界,還是存在其他小說的書頁裡,總也要努力回想,如果可以立刻想起確定的出處,頂多就是讚嘆幾聲,「好巧啊」「竟然有這種事情」,自己乾笑幾聲就好。最怕那種不曉得在哪裡見過類似情節或對話的「既視感」,像揪住脖子的幽靈一樣,跟著自己進進出出,簡直像沒有門窗也沒有空隙的密室推理一樣,若沒能一鼓作氣破案,真的很苦惱。
湊佳苗自從大賣座的《告白》之後,所有作品大概都逃不了被讀者嚴格檢視的命運,我倒是對湊佳苗這位專業主婦的幻想功力頗為佩服,即使是細微的生活瑣事都可以寫出微妙的線索,譬如來報恩的麻雀可以變身人類幫忙調查虛偽的愛情詐欺,譬如隔壁鄰居那位抱著貓的主婦窺視了一家三口不可告人的秘密……
《藍寶石》的每個短篇,充滿作者的強烈企圖,希望藉由小說的手段,讓一些人生恩怨情仇,在小說的篇幅裡面做個勝負對決。這企圖,在辻村深月的《沒有鑰匙的夢》,也有類似的心意,但後者的五個故事,皆有法律層面所謂「罪」的定義,然而就「人情」的面向,倘若有一些可以被理解的無奈與體恤,就非得透過小說的手法不可了,這真是小說之所以戰勝勵志文章的強項啊!
班上好友的母親是鎮上眾人皆知的小偷;老家對面的縱火嫌疑犯可能是暗戀自己的討厭男人;社區內的逃亡者是對自己施暴的情人;殺了研究室教授的兇手是和自己藕斷絲連的男友;購物中心遺失的嬰兒車可能牽涉一宗嬰兒綁票案……
這些看起來多麼熟悉的事件,不正是每天在社會版面反覆出現、拿真實人生做行動實驗的腳本嗎?但是好多正義的大道理一旦變成重點整理或耳提面命的公式,還不如寫成小說還來得有嚇阻的警示作用。
「所謂『犯罪』,不過是恰好打開了惡意的開關……」
辻村深月以此作品獲得147回「直木賞」的殊榮,其中的短篇〈芹葉大學的夢想與殺人〉還曾經入圍第64回「日本推理作家協會賞」,五個短篇也都改編成WOWOW衛星頻道連續劇,在2013年9月公開放映,五位女主角,簡直是「豔光四射」。
這兩部短篇小說作品根本是通勤上班族的解藥,感覺人生乏味苦悶的OL尤其適合,如果是捷運、電聯車的場合更好。以小說故事作為人生的對照腳本,大抵是以同理心的借位,達到自我警惕的強烈功效吧,倘若能夠因此減少犯罪率,那就太棒了。
米果MIMIKO
寫小說、散文、棒球隨筆、部落格/重度網路使用者,很少看歐美電影與歐美翻譯小說,因為對西洋人有辨識障礙/喜歡書寫,但恐懼出書/想要靠書寫小說維生,但已經知道不可能。部落格【私‧生活意見】。著有《慾望街右轉》《只想一個人,不行嗎?》《極地天堂》《如果那是一種鄉愁叫台南》,最新作品《台北.同棲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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