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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文義:如果再早一點,我應該也會被送去綠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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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文義-4
(攝影/但以理)

鮭魚的故鄉
鮭魚的故鄉
他的身分多樣。當過報社記者、研究員、《自立副刊》主編、出版社、雜誌社總編輯、國會辦公室主任、廣播與電視節目主持人,以及政論節目名嘴。

他的創作也多樣。年輕時候畫漫畫寫散文、48歲撰小說、53歲習新詩,曾經出版的作品總計數十冊,各種類型樣樣不缺。他說,詩是音樂,小說是電影,散文則是「我手寫我心」;他說人不管從事什麼行業,都有失業的一天,唯有作家可以寫一輩子,寫到死。

他是林文義。

要探究林文義創作的源頭,或許不是件容易的事。但他於1990年因影射政治遭到查禁、如今重新問世的短篇小說集《鮭魚的故鄉》,卻確實是他書寫小說的起點。即便他一直強調,自己的小說實在寫得不好。

《鮭魚的故鄉》是1987年冬天開始寫的,前前後後約莫寫了兩年。」1986年,北美台灣文學研究會邀請林文義與林雙不前往美國參訪,表面上是文學研討會,「我一去,看到彭明敏,看到張燦宏,才知道是海外台獨人士聚會。」後知後覺的林文義這才理解,為什麼出發之前,諸多相關單位會不斷透過各種方法,要他跟林雙不打消出發的念頭。

或許林文義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與政治糾葛不清。「我其實沒什麼企圖心,一開始也沒有太大的想法。本來希望繼續畫畫,但美術系沒考上,只好去念大眾傳播,就開始寫文章。」林文義笑說,自己早年寫的東西都是些風花雪月,沒有什麼普世人間的關懷,跟政治更是打不上邊;加上彼時黨國高壓思想盛行,前輩作家縱使多有想法,也不敢寫。「那時候怎麼可能寫出像龍應台的《大江大海一九四九》或齊邦媛的《巨流河》,一寫出來保證馬上送綠島。」在那樣嚴酷的年代,反正國民黨說什麼都是對的。

原本安於畫漫畫、寫散文的林文義,進到報社工作後,沒能往副刊發展,反而被派去跑社會新聞。生性浪漫的他,開始被迫接觸殘酷的社會寫實面。及至80年代,鄉土文學論戰興起,林文義加入了向陽苦苓組成的詩社「陽光小集」;繼之美麗島事件發生,這群年輕的創作者,紛紛以自己的文字力量,加入聲援行列。「我們這一群人,白天各有各的工作,有的教書、有的當編輯、有的當記者。但私底下都在幫黨外雜誌寫稿,結果一下子就被查出來。所以我們在報社的都升不上去,老是被總編輯叫去罵。」林文義笑了起來。「但我們是愈害怕,愈反抗。」

正是因為這樣的淵源,林文義也就誤打誤撞地成了黨外異議人士的一份子。赴美45天的訪問,走訪22座大學,表面上是開文學會議,實際上大談政治。林文義便在那個時候,初次見到了傳說中「有家歸不得」的海外學人們。

「這些人當年在美國都有很好的成就,有的還是美國官員。可是他們卻失去了回家的權利。」雖然出發之前,林文義就大概知道他們的狀況;但實際相識之後,他們深沉的憂傷,讓林文義更想試著為他們說些什麼。「這些學者如果決心要當美國人也就算了,但他們沒有,他們想要回家。這些人不能回家對我有什麼重要?我那時候想的是,為什麼一個人想回家卻沒辦法回家?為什麼連父母過世都回不來?這是他的家耶。」

於是他著手將他們的遭遇,粉飾成一篇篇小說。一出版,所有情治單位人手一冊,試著從書中字句推敲出蛛絲馬跡,更輾轉迫使林文義的作家朋友們向他挖線索。「我一個字也不會說。」

林文義-3
(攝影/但以理)

幸運的是,林文義先前打下的散文作家身分,在那個風聲鶴唳的時代,成了他一道保護的屏障,「他們認為我一個寫散文的,怎麼會變成台獨份子,怎麼會『誤入歧途』。」但對林文義來說,這跟個人的政治傾向無關。「我可以告訴你,我不是台獨份子,我只是一個作家,有這麼好的故事,我為什麼不寫?我只是很單純地站在寫作的位置上。並不是我寫了什麼,我的意識形態就是什麼。」

書出版後一個月,林文義收到一張公文,上面寫著「挑撥人民與政府感情」,之後一禁,便是二十年。「如果再早一點,我應該也會被送到綠島去。」他淡淡地說。

直至現在,《鮭魚的故鄉》仍是唯一一本為80年代海外台灣人發聲的作品。時間走到看似民主自由的太平盛世,總認為這部作品搆不上寫作標準的林文義,原本打算讓這些文字長壓箱底,卻拗不過出版社的盛情,重燃當年的革命之心。「我必須要說,這本書是比較『卑鄙』,因為它有任務性。即使寫得不夠好,它依舊是一部革命之書,是地下黨員進行的傳令工作。」同一本書在不同時代,肩負的任務自然也有所轉換。「如果說它以前的任務是要替海外學人喊話,現在的任務則是要讓你們年輕一輩知道,以前的台灣發生過這樣的事。」因為這不只是一場政治勾連文學的黑暗磨難,更是一段不可遺忘的歷史記憶。


〔林文義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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