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時報文化出版公司藝文線主編 李麗玲
如果一個非常擅長說故事的小說家,在出過許多好看的、得獎的書之後,告訴你:有一本書,好難寫好難寫;在出版與不出版之間,內心反覆來回拉鋸;寫的時候,像是把自己的心用利刃一刀一刀剖開,一直不斷地推翻自己,甚至幾度放棄;她發現過去經歷的一切,都是為了這本書做準備的……
時間回到兩年前某天下午,總編輯、企劃和我三人在某飯店的咖啡廳與平路相約,那也是我第一次如此靠近一個小說家的內心。只記得後來她說:「啊,跟你們談完,覺得自己被鼓勵和加持了,啊信心恢復了,真好!」
就從那一刻起,我們仨不但理所當然成了這本《袒露的心》的催生團,也成為她的專屬「召喚獸」──每當她寫著寫著又出不來、彷彿置身暗無天日的深井裡面了,只要一聲呼喚,我們仨就會馬上「應召」,且速速備好救援的繩索和階梯,引她走出黑暗,重見光明。
然後,就是長達兩年的陪伴。這段「等待花開」的日子,說來輕鬆,實則經歷了無數次的砍掉重練,以及作家與編輯深宵不寐的信件往返:
「親愛的麗玲:差不多了,我又修又修,是希望你拿到的稿子不會太讓你頭疼。
「都已經準備好了,但戀戀不能捨。好像離不了手。總覺得多待一日就多完美一點點。
「明天仙德瑞拉,鐵定星期一與星期日交界的午夜傳上。……」
「親愛的平路老師:沒問題,靜心等待南瓜車送來美麗的仙德瑞拉公主。」
事實上,每當拿到新修的稿子,身為編輯的我真的沒有頭疼過,有的只是歡喜,因為見證到經過一次次修改,對糾結往事日漸澄澈與清朗的作家,讀者或許無法體會期間的掙扎,而一路相陪的我們,都知成書時已然走過千山萬水。
在這本書裡,可以看到一個不知道自己身世的哀傷女性,走過年少的叛逆、逃家、遠離父母到美國結婚、生兒育女、面對父母的老去與死亡、苦苦想解開身世真相,最終能坦然面對與接受的過程。
詩人向陽說:「這是一部至情之書,平路勇敢袒露人生中無可奈何的瘡疤,終於不再被奇突命運所綑綁;這也是一部深情之書,通過對父母、生母的追憶、對兒女的疼惜,缺憾已經還給天地,糾結盡解,只留一片歡喜。」
是啊,雖然現實人生或許殘酷,或許艱難,誠如書末那段話:「你告訴自己,糾結的已經過去,今後每一刻,你都該當歡喜。」只要打開這本書,你一定能夠找到屬於自己的勇氣與療癒的力量。
《袒露的心》問世,想起張愛玲的:「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我不但躬逢其盛,還成為這本奇書的催生團與召喚獸,忍不住哼起Hebe的〈小幸運〉來:「原來你是我最想留住的幸運……與你相遇好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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