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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度選書|外文館】千踩萬踏後的心──如果有一天,你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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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agine Me Gone

Imagine Me Gone

Adam Haslett以過人的細膩與精確,描繪一個面對疾病與失去的五口之家,用少見而情感深刻的特寫,顯影出為憂鬱與焦慮症所擾的患者感受,以及不在病中的家人如何承受隨之而來的衝擊。1960年代,當來自美國的瑪格莉特與英國人約翰相遇,他們彷彿在彼此身上找到嚮往的神祕異鄉,她的直接爽快映照他的拘謹有理,產生了難以形容的化學作用。當論及婚嫁,約翰卻住院了,雖然數月後他回到正常生活,就像這插曲未曾發生過,但未被確診的病因安靜卻蛰伏,等待爆發。這兩人順利成婚並且育有三個性格各異的孩子,么兒艾力克細膩而理想主義,次女西莉亞聰明而自律,以及想像力極為豐富、性格熱烈的長子麥可。

在小說的開端,麥可自殺了。就在這衝擊之中情節展開,因為已經預見事件終將發生,懸著的念想推動著我們走進故事更深處。作者以截然不同的語氣和速度,刻劃出五個人物具有深度與信服力的視角,延展出故事時間軸。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段落之一,是麥可在填寫醫院制式調查表時,以不合常理的申論/回憶錄方式,填寫出自己的人生。看起來無比熟悉的機構調查表,羅列著的問題像是:請簡述您的教育程度?是否有家族病史?是否服用過以下藥物?若答案為是,服用了多久時間?效果如何?麥可卻以50頁的故事長度回填這張表,由驚人話量、混合訊息和快速節奏──就像他最喜歡的音樂種類,迪士可和浩室──我們能充分感受到他的急躁與焦慮,更顯露出他獨特的機鋒幽默:「我一直都覺得這些煞有其事的表格非常不可思議,好像人的一生真的可以分解成一格一格小小的方塊,只要填進去就能充分被理解了。」

兩度獲得布克獎的作者Peter Carey評析,這部小說不僅有著深深的憂傷,更有種特別性格的幽默。這幽默來自於人生屢戰屢敗而且深知無路可出,還在屢敗屢戰之中把自己與觀眾逗笑了,那種噙著淚水的絕望式幽默。調查表展現的,也是心理疾病與醫療的一種關係面貌,麥可「繼承」了父親的憂鬱,也「繼承」了同一位心理醫師,但長期治療卻未必是深入治癒,藥物從一顆增加到一顆半然後兩顆,微小的量體和精簡的表格,對患者來說,卻是整個難解人生。

回到這個家將然而未然的雛形時刻:當年父親約翰住院,母親瑪格莉特在未婚夫的家人口中問不出病因,身為「咄咄逼人」的美國人,她忍不住直接約了主治醫生諮詢。表明婚期後,醫生說那麼我想妳是愛他的吧。在這分歧點,瑪格莉特從兩人原本感情的自然而然,選擇了明知有難,依然去愛。艱難時刻成了她愛的覺醒時刻。然而對孩子而言,他們卻無從選擇家人。在一個童年的假期午後,父親和艾利克與西莉亞三人在小船上,船行到湖中央他熄了引擎歇息,模樣閒適地枕著救生衣和他們遊戲:現在想像一下,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們可以靠自己划回去嗎?

如果有一天,你不在了,我們卻不會停止愛你,也從未停止拯救你,離苦得樂。這部投注五年全部精力的小說,是多次獲得各大文學獎項注目、現任教於知名愛荷華州創意寫作課程的作者,最私密的寫作。作者父親在他14歲的那年選擇結束生命,他直視家族過往,傾盡心力理解自身生命經驗,也因此小說中除了令人讚賞的精湛技藝,更流溢真誠的哀傷與深刻溫柔──當生命無數次衝擊踩踏早已成傷,卻仍在無從選擇之中選擇去愛,那種能力擋千軍萬馬的真實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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