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度選書】現實中，出口難尋，不如讀桑德斯的小說吧！──《十二月十日》

文／江阿虎  

那年去非洲旅行
他爸爸被獅子吃掉
他媽媽被鱷魚吃掉
他弟弟被黑豹吃掉
他妹妹被蟒蛇吃掉

現在每逢想家
他就去參觀動物園

──假牙〈鄉愁〉

十二月十日

多數人在看了喬治‧桑德斯《十二月十日》後，感受最深的，莫過於他對現實的諷喻。只是若要問我有什麼感想，我腦中當下浮現的，便是馬來西亞詩人假牙的這首詩。他的故事裡，不時流露著這類日常的悲傷及殘忍。

然而，我喜歡桑德斯，還有其他原因。一是他總能將一副聰明樣、表現卻意外愚蠢的人類描繪得栩栩如生，如〈聖誡〉裡的陶德‧本尼科長，不過是要求員工整理置物架，卻說得頭頭是道，並語帶威脅的說，如果不好好清理置物架，我們有可能會被擺到「置物架」上，變成置物架，被別人打掃！當然，文學涵養極深的人或許會說，透過這個故事，桑德斯如實呈現人性中的敗德，並藉此提醒世人要時時思考並反省。但若凡事都要這麼深刻、嚴謹的深究，恐怕會嚇跑百姓如我。

又或是桑德斯的脫序演出，是如此的精準到位。想像老師站在你面前，數落你的不是。你低著頭，他以為你正在反省，其實你思緒已飄到異端，在這異端世界裡，老師變成〈十二月十日〉裡怪腔怪調的低民，成天觀察同伴的屁股，交換鬱悶的眼神。而你則是〈騎士敗北記〉裡的泰德，服下「騎士人生」這帖藥之後，由於藥效不穩定，你未意識到自己口沒遮攔，且毫不掩飾對人們的鄙夷。下一瞬間，你已經對現實世界裡的老師吐了口水。然後，你驚醒，後悔至極。故事結束。但別擔心，櫻桃小丸子的姊姊曾說：「人生就是不斷的在後悔。」邊說邊手撥劉海，就算了吧，做都做了，世間也沒什麼好介意、掛懷、忐忑、不安的。

我一開始看桑德斯的小說時，有點摸不著頭緒，但再看一次，竟然覺得不得了了：因為桑德斯如此具體化我腦海中大量不成氣候的想像，而且，不會讓我感到失禮或悖德。人生本來就很艱難，即便是快樂，也唯恐自己是不是太幸福，會不會遭天讉。更遑論在現實中，出口難尋，有些問題是不會有解決的一天的，例如感情債，在這種情況下，不如讀桑德斯的小說，跟他故事裡的人放肆的脫離常軌一番，你不一定會有解答，但你會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