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學校裡的高三生每天都不斷有人死去,像是接力賽一樣......撐到七月一號,無論怎麼樣都要撐到七月一號才行。──《少女核》
高中時,她因為功課不好,「所以老師很討厭我,有人討厭你,你一定會知道,」她說老師平時不願意跟她說話,發考卷時唸到她的名字卻特別大聲,她回憶時,仍然又氣又恨。後來才知道,那個老師想要跳槽,應該是覺得她拖累全班的成績,雖然知道老師也會考慮自己的前途,「但是老師不知道自己對學生一生的影響有多大。」這本小說她自己最喜歡的段落,就是描述一所高中,學生在考試的壓力下,接二連三的自殺。她想要表達這件事有多愚蠢。
以及寂寞。小說中另有一段情節是姊姊因為怕好友跟她絕交,所以假裝自殺,並靠著編造自殺後的故事,吸引了許多朋友,輔導老師跟她說,「妳以後會很辛苦。」姊姊事後回想,辛苦,是指要不斷說謊、編造故事與情節的人生嗎?
這件事和老師的話,都是真實的事。往後,說謊,或者說虛構、編造故事,的確變成她的生存方式。
她讀了小說《贖罪》,故事中的妹妹,小時候謊稱姊夫對她性騷擾,造成後續一連串的悲劇,但妹妹後來寫了一本小說,在小說中,姊姊依舊幸福,「替不圓滿的現實,給一個圓滿的故事。看到這裡我很震撼!」她因此知道,寫小說可以在虛構中贖罪。
開始寫作,是因為參加耕莘的「搶救文壇新秀再作戰」文藝營,並因此認識許榮哲,「當時他已是個小說家,卻願意打電話給我、鼓勵我,其實他可以不理我的。」她認為自己不是「正統文青」,不是從高中就參加校刊社、唸文學理論,白先勇、王文興的書她都是大學才念的。但她還是獲得繼續寫下去的力量。
「以生活來說,我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寫作帶給我的。」她說。
套房裡除了生活必需品無其他累贅裝飾,碗筷都是一人份,連待客用的玻璃杯都沒有,不需要,誰會來敲我的門,讓我開口說句請進歡迎光臨?──〈親愛的林宥嘉〉
她在09年以〈親愛的林宥嘉〉獲得時報文學獎的散文組評審獎,以一名粉絲的心情,告白自己的迷戀。事後在媒體的安排下,她得以與林宥嘉會面,林宥嘉私下跟她說,「不管以後有沒有成名,如果任何人要給你包袱,都不要接受,把它丟掉。」
這段話讓她相當受用。她以前只是文學獎的參賽者,壓力沒有那麼大,但現在出書了,便會和其他的年輕創作者一起被檢視、被比較,自己夠好、夠特別嗎?「有人會批評我文字太白、太像日本小說。雖然自己知道,但還是會難過。如果這些批評是包袱,就要丟掉,才能寫自己的東西。」她說。
她藉著寫作逃避現實,而在現實中,「我不適合唸書,戀愛運也不好,我只有寫作運好,遇到很多貴人,包括劉克襄(研究所老師)、亞君姊(寶瓶文化總編輯)、許榮哲。」當然還有林宥嘉。
也因為這樣的誠實或謊言,所以她是特別的小說家,在黑洞中虛構,在虛構中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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