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思芸 天下文化文學系列主編

我是一個普通的女性讀者。意思就是，我對於軍事、戰爭、國防、間諜、情報、武器......這類內容的書籍可說是絕緣體，一點興趣也沒有！然而，《瞪死一隻羊》卻大大顛覆了我的閱讀經驗。從第一頁起，我就被作者那一本正經的筆調所描繪出的一個個荒謬事件惹得大笑不止。

雖然故事一開始就說了--「這是真實故事」。但是別鬧了，我才不相信。讓我說幾個書中的可笑故事，換作是你，也肯定不會相信這些故事和人物是真實的。
真實故事之一︰史達柏拜恩將軍是美國軍方情報指揮部總司令。麾下有一萬六千名官兵，掌控密碼的傳送、攔截與破解，衛星圖像情報、地下反情報單位、戰俘偵訊......等工作。一九八三年夏天，史將軍在維州阿靈頓國防部的辦公室中，直直地盯著水泥牆面，最後，他下定決心，從座位走出來。他一邊走一邊思量︰

在原子內，大部分是什麼？空間！
而我主要由什麼組成？原子！
眼前這堵牆主要是什麼組成的？原子！
史將軍開始小跑步了......
我只要與空間合而為一，牆壁根本是個幻影。
史將軍狠狠地撞到牆上，鼻子都撞歪了。史將軍直到今天苦練穿牆術仍未能成功。

真實故事之二︰高特立是美國中情局高級幹員，擅長以毒物奪取敵人性命。他曾以有毒的牙刷，企圖暗殺剛果共和國第一任總理盧蒙巴，可惜沒有成功。他也曾郵寄一條塗了布氏桿菌的手帕給伊拉克的卡西姆將軍；卡西姆逃過一劫。他還曾到古巴，在卡斯楚的的雪茄和潛水衣裡下毒。卡斯楚福大命大，毫髮無傷。但高特立有一回成功了﹗那是他為了測試迷幻藥LSD是否會使人在精神恍惚的情況下吐實，於是把LSD摻在同為中情局幹員的科學家法蘭克的酒裡。結果造成法蘭克半夜從下褟的的飯店十樓墜樓身亡。

真實故事之三︰電影《綠巨人》中，士兵用泡沫膠攻擊浩克，黏稠的化學泡沫沾上身體之後會立刻膨脹、凝固，浩克因此動彈不得。這泡沫膠並非電影劇作家想出來的，而是亞歷山大上校發明的。一九九五年二月，泡沫膠首次在真實世界派上用場。當時聯合國維安部隊在索馬利亞發放食物給難民，難民爭先恐後就像暴動。美國海軍陸戰隊前來支援，司令官下令︰「用泡沫膠！」他們原先希望泡沫膠膨脹凝固之後，可以用來阻隔難民和食物。不過索馬利亞難民等這一堆黏糊糊東西凝固之後，立刻從上面爬過去搶食物，前後只花了五分鐘。

哈哈大笑之餘，我不時收到金鼎獎譯者廖月娟傳來的驚人訊息。她一邊翻譯，一邊把書中的人名、事件在電腦上搜尋一翻。這個舉動非同小可！她居然真的在youtube上搜尋到史達柏拜恩將軍的採訪影片。接著，她發現了更多真實佐證︰科學家法蘭克的死亡謎團曾被美國「國家地理頻道」拍攝成一支紀錄片。Wikipedia中詳細描述高特立因為涉及中情局的藥物實驗及思想控制實驗，而為世人所熟知。美國在索馬利亞使用泡沫膠時，記者曾拍攝下整個過程......。
原來書中所有不可思議的情節--精神特工、特異功能、將軍練穿牆術、上校鑽研念力瞪死羊、用芝麻街兒童音樂把伊拉克戰俘搞瘋、情報員誤殺同僚的凸槌戲碼......居然都是「真的」。我震驚極了！

震驚的是，像美國這樣的軍事、科技大國的專家、學者、將領、指揮官們，居然暗地裡幹了這麼多的蠢事。我重新閱讀書中種種荒謬事件，一抬頭，看見電視新聞正播報著美國班機在聖誕節發生的恐怖自殺攻擊未遂事件、七名美國特工在阿富汗遇襲身亡......。真實與荒謬竟只有一線之隔。此時，我不但笑不出來，而且開始感到毛骨悚然。

強權美國，至今仍無法掌握恐怖分子與層出不窮的自殺攻擊事件；美國政府與軍方窮盡一切資源，依然無法避免繼續在陰溝裡翻船。於是美國人發揮想像力、求諸超能力、尋找心靈能量、訓練絕地武士......，此刻看來也似乎合情合理了。但如同南方朔先生在看完本書之後，所發出的感嘆︰「我們在不可思議的爆笑嘲謔之後，更深的感觸是對美國走到這樣的局面而為之惋惜！」

《瞪死一隻羊》帶給我的衝擊非比尋常。它是我書房上千本書中，唯一一本與軍事有關的書籍。它固然好笑，卻又不僅僅是好笑而已。真是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