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國歌,請脫帽⋯⋯三民主義,吾黨所宗,以建民國,以進大同⋯⋯」《再見了,菲林》片頭重現二十多年前看電影、唱國歌的規定,這是戒嚴時期的產物;當 1988 年 9 月宜蘭縣長陳定南率先取消電影預播放國歌後,其他縣市隨後跟進。「現在看電影好像是個人的行為,但我看到以前的人要唱國歌,反而感覺不到政治意義,比較像是大家坐在這一起享受一部電影。」七年級後段班的導演謝宜珊出生時,正好電影院陸續取消唱國歌,她對這事沒有任何印象,是聽爸媽講古時才得知這段歷史。那個曾被撻伐為政治意識形態毒瘤,就這樣成了《再見了,菲林》的懷舊開場。
雙導演起因於⋯⋯兩人都不想當導演
《再見了,菲林》完整的 90 分鐘版本還在緊鑼密鼓後製中,預計2014年底完成,這次應 CNEX 之邀,特地剪出 10 分鐘版本,是為了讓台灣可以對照同樣是探討膠卷存廢的兩部美國紀錄片《膠捲遊戲》與《基努李維之數位任務》。
《再見了,菲林》是由年紀相差將近 20 歲的雙導演──五年級的張逸方與七年級的謝宜珊共同執導。如果以為是年長的張逸方為緬懷膠卷、並向過往電影工作者致敬而興起拍攝這部紀錄片的動機,那可就錯了!張逸方是福相電影公司的總經理,也是謝宜珊的老闆。身為一名經營者,張逸方不諱言:「我正在為公司轉型成為數位化而傷透腦筋,那些電影器材跟膠卷就像是家裡桌腳的東西,老實說,做這行的人不會珍惜。」在偶然的機會裡,張逸方被電影前輩鼓勵該為這些膠卷留下紀錄,他才被觸動,「可是我還是很猶豫,因為整個後製流程太麻煩了,我覺得我做不到。」
結果,反倒是從工讀生一路到正職的謝宜珊對這些老物情有獨鍾,似乎比張逸方更有使命感。「妳不當導演,我就不拍。」這是「老闆」張逸方下的最後通牒;而謝宜珊也有苦難言:「那些電影重量級人物明明你都認識,你不當導演,我的分量好像也不夠⋯⋯」最後,折衷方式就是兩人共同執導,甚至為了完成這部片子,一起回到台藝大電影所進修,當起了同班同學。
解圍、外找、補天窗──字幕機超無敵
製作電影字幕二十多年的張逸方,笑稱自己最大的職業病就是「進電影院會一直盯著字幕瞧,看看上得好不好」,在數位化前的手工年代,上字也要講求功夫,每週五晚上七點首映,就是張逸方最忐忑的時刻,萬一字幕有問題,他就傷腦筋了。曾有一次,因為工作人員不慎,字幕打到演員臉上,被當時總督戲院的觀眾敲玻璃抗議退票,接著他又很緊張跑去其他戲院詢問狀況,怎料戲院放映師趿著拖鞋、口嚼檳榔老神在在用字幕機打出:「以下不正常是正常。」結果,當字幕壓在人臉上的畫面出現時,全場沒人有意見,便為張逸方解除了警報。
字幕機的神奇之處還不僅止於此,過去帶著膠卷跑片時,萬一來不及開了天窗,字幕機便派上用場;只要師傅打出「跑片中,請稍後」,觀眾就會喝喝水、上廁所、休息片刻再回座,一切都是這麼自然而然。這次影展也特地讓觀眾有機會體驗字幕投影,只要付費便可親身感受以前觀賞電影時,兩旁打出「某某人外找」的有趣字幕。
技術更迭,精神不變
過去,攝影機一開啓,等於錢開始燒,拍片成本很高,所以導演們無不謹慎準備開拍前的各種工作,每一個分鏡、光線、構圖都要想好邏輯,過去可能頂多拍八十小時剪出一到兩小時的作品,如今成本低,動輒五百小時都不成問題。這讓張逸方在一次訪問前輩導演時,聽得冷汗直流:「這位大導演直說,現在的導演,拿了攝影機就是導演。」
「所以我們希望能透過這部紀錄片讓人看到那個年代的手工製作精神的嚴謹,用同樣的精神挹注在數位作品中,不要以隨便的態度面對現在方便的時代。」謝宜珊依然年輕的臉龐,緩緩吐出製作這部紀錄片的使命。
《再見了,菲林》片尾配上蔡琴所唱的〈被遺忘的時光〉,可以精準點出電影手工的落日狀態。在拍攝《再見了,菲林》的過程,的確有師傅同時遭到資遣,付出一生的心血即刻吹下熄燈號。善感的張逸方從一開始覺得無暇顧及這些淘汰掉的攝影舊物,到後來每看一次作品就流淚一次,他也慶幸能與謝宜珊合作,透過年輕人的眼睛,重溫過往手工的美好,也看到傳承的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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