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疫病切斷連結,同時,科技讓世界變得很小。初次見面、日常招呼藏在口罩之下,人們彼此隔絕,又經歷著同一個現實。計畫未知、停擺,在孤獨與人群的邊際,內省或者投入世界的擺蕩間,讀約翰.伯格(John Berger)的小說再恰當不過。
不過,也許沒有一個時候是不適合讀伯格小說的。美國國家圖書獎得主、《讓美好世界轉動》作者科倫.麥肯(Colum McCann)和《英倫情人》作者翁達傑(Michael Ondaatje)就不約而同表示,《婚禮之途》是他們想隨身攜帶的一本書。
小說一開始便預示女主角妮儂年輕生命的終結。萍水相逢帶來刺激,代價是愛滋病;疾病斬斷未來,也斬斷周圍人對她的善意,讓生命「一部分接著一部分地倒下去」。她與愛人竟決定結婚。為參加這場婚禮,悲傷的父母帶著禮物,分別從不同國度啟程,趕往義大利的偏遠小村莊。至此,小說的基調已定,沒有英雄偉人,而是,人如何以脆弱的血肉之軀去愛、懷抱期望並承受失望,一言以蔽之,生活於世。
如果說《觀看的方式》、《影像的閱讀》等著作奠定了約翰.伯格一代美學大師的地位,小說則顯示出他對人的關懷。出版於2008年的小說《A致X》,講述人們在極端暴力之下堅持不懈相愛的故事,那愛發芽自對生活的共同記憶、對未來的共同許諾。
共同,思想與表述以此為起點。往前推13年,《婚禮之途》亦是多重的情感共振──我們也許是彼此的愛、創傷與遺憾,但苦難不能銷毀慶祝的理由,小說高潮處的狂歡象徵著,永遠要對生命致上最高的熱忱與敬意。
──要說有個東西快死了,他首先得先是活的。
以死亡作結,但談的是生。活著的一切,需要記憶來佐證。歷史向來不缺相遇、舞蹈與慶典,只是如同小說裡,在龐大火車站特有的轟鳴中尋找特定事物,終究要被其他聲音干擾。個人如此渺小,所幸伯格繪畫精通素描,文字善於細寫,當祝福被一一命名,徬徨時刻,我們被提醒,得以重新記起、召喚,那便是閱讀《婚禮之途》最美好的收穫。
李培瑜
麥田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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