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小索和張佺在杭州成立野孩子,隨後他們回到出生地蘭州進行西北民歌的考察,徒步從延安沿黃河步行到內蒙古,走遍大西北擷取中國民歌的養分進行創作。一年後來到北京,其他團員陸續加入。
上世紀末,北京三里屯酒吧一條街,每間店晚上霓虹燈閃亮,歌手唱著台灣早期的校園民歌和港台80年代的流行通俗曲。2001年,馬路對面三里屯的南街,黑暗塵土飛楊的深處,一家燈光昏黃、木頭裝潢的小店出現,野孩子在此創立了「河酒吧」。這裡晚上的表演沒有口水歌,熱鬧的開啓了一種新的音樂精神,塞北來的樂手,北京搖滾樂團和野孩子輪番上台,每晚店裡擠滿了人,感受這屬於中國民謠特有的狂熱氣氛。
野孩子的音樂傳承60年代的地方民謠精神,是屬於工作、勞動、在路上行走的民間音樂。表達歌唱作為一種力量,支撐沉默以久的底層民眾,支撐他們艱難的生活。張佺說:「我喜歡西北民歌的樸素和簡單,聽上去就是人們在給自己唱歌,而不是表演。」
野孩子,被視為北京排練最刻苦、最嚴肅的一支樂團,對每個細節、合聲的準確度要求苛刻,花長時間排練,忠實傳達民間音樂的脈絡和情感。陝北的民歌形式如:信天游、花兒、彈撥兒(民歌的形式)和秦腔(戲曲表現),都常出現在他們的創作中,除了吉他、手風琴和口琴,西北的冬不拉、腰鼓等也是他們使用的樂器。
在〈兩個兄弟〉這首歌,張瑋瑋與郭龍唱到:「弟弟說哥哥你看/我們像不像斷了線的風箏」、「在你心馳蕩漾激動的年代/高聲唱歌的不是我們」。當晚,台下來了一些六四民運的學生領袖和台灣早期的民歌手,人過中年,聽到此歌應有一番感受。
張瑋瑋+郭龍 〈兩個兄弟〉
郭龍和張瑋瑋的歌曲,深受80年代田園詩歌和理想浪漫主義詩歌的影響(海子為代表人物)。「你的舞步劃過空空的房間/時光就變成了煙」、「愛人你可感到明天已經來臨/碼頭上停著我們的船/我會洗乾淨頭髮爬上桅杆/撐起我們葡萄枝嫩葉般的家」。〈米店〉就是一首理想浪漫,風景如畫的優美情歌。空空的米店卻裝滿了不屬於物質時代的愛情。
張瑋瑋+郭龍 〈米店〉
2003年,SARS疫情在中國蔓延,河酒吧關門,接下來迎接北京奧運,三里屯大規模改建開發。2004年野孩子主唱小索去世。這位用靈魂和生命歌唱的人和河酒吧,像冬天的黃河一樣結冰凝凍了。
近年,張佺、張瑋瑋、郭龍移居雲南大理,每年花幾個月的時間出外表演參加音樂節,張佺說:「選擇這樣的道路是出於對音樂對生活的熱愛。貧窮不是音樂創作的前提,我們不希望貧窮總是光臨我們的生活,但我們從來不會害怕貧窮。」
當晚另一位歌手萬曉利,當年也是河酒吧固定的表演者。用一把吉他加上蘋果電腦唱了幾首低調、風格冷冽、簡約樸素的歌曲。與他早期受歡迎的〈狐狸〉相比,萬曉利進入了另一個風格層次,他說:「不是黑暗也不是慢,只是在學習,在長大。」
萬曉利〈狐狸〉
表演結束,我買了一張CD排隊索取簽名時,張瑋瑋問我:「有河酒吧的感覺嗎?」我微笑不語,但心裡想說,河酒吧解凍了,民謠終會春暖花開。
余永寬
曾在台大、公館附近開了幾家咖啡館,約十八年的時間,從咖啡館認識音樂,做音樂的人。約有三年沒有做任何工作,每天需花三、四個小時在城南、河濱公園行走。對(在臉書上)議題式抗議的人沒興趣,欣賞到鄉下種田生活,做社區總體營造的年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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