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學家哈思克在前作《森林祕境》裡寫的是在一年的時間內反覆造訪田納西州一塊一平方公尺的山坡林地,在其中生活的生物與林間生態的總總。新作《樹之歌》則放眼世界各地的十二個樹種,帶我們深入亞馬遜雨林、加拿大北寒林、日本的越前市與宮島、戰事乾旱頻仍的耶路撒冷,或充滿時尚氣息的紐約大街……。
在《樹之歌》中,我們同樣能看到哈思克以科學家之眼所做的入微觀察,豐富生動且不時展現哲思的文字,讓人讀著不覺沉浸其中。比方開篇的吉貝樹一章中,便提到熱帶雨林中形狀質地各異的葉子,正是雨水的最佳「譯者」,它們在雨滴的敲擊下,發出了猶如打擊樂器般的美妙聲響。而一棵綠梣樹即便倒下也未曾真的死去,因為即便它會喪失過往與陽光、水、風和其他生物互動時的記憶,但其腐朽的木頭將能夠催化出新的生命,從而創造出新的連結。
有別於《森林祕境》,《樹之歌》對人和大自然的連結與互動有了更深的著墨與省思。哈思克提到,儘管森林大火會讓大片森林付之一炬,但人們出於善意撲滅小型火災的舉動,反而會讓森林堆積更多易燃物,提高發生大型火災的機率。一株養在盆裡的日本五葉松,看似無法依其意志自由展現樣貌,但其實正是人類細心持久的養護才讓它得以存活數百年,也因此人類與盆栽樹的關係,就如同野地裡的樹與細菌、真菌、昆蟲和鳥類般緊密。
在哈思克眼中,並非只有人才是有智慧,懂得何者為美、何者為善的生物,而是萬物皆有靈,任何生命的誕生與消逝,對於這個由萬物交織而成的大網皆有意義。當我們懂得敞開身心,仔細聆聽,便能像他一樣聽見天地萬物所奏出的盛大樂曲。
(摘自內文)「苔蘚上了天,它們的翅翼如此纖薄,在陽光照射下幾乎透明,只有一層似有若無的色澤。其上小葉蔓生,株莖一根根伸得老長,靠著底下的一束纖維與包覆樹枝表面的一層真菌與水藻相連。這些苔蘚不像其他地方的苔蘚那般蜷伏在地上,而是生活在無邊無際的水氣中。在這裡,空氣就是水。它們生長在這裡,有如茫茫大海中的絲狀海草。
森林彷彿用嘴巴對著這裡的所有生物呼氣。那氣息炎熱、濃烈、幾近哺乳動物的味道,而且似乎是從森林的血液中直接流進我們的肺部,充滿生氣,極其親密,令人窒息。在這正午時分,苔蘚在空中漂浮,我們這一群人卻仰躺著,蜷縮在森林高處大自然那肥沃豐饒的肚腹中。」......
羅珮芳
商周出版副主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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