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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小學生版的《一千零一夜》，對親子和校園日常的機智洞察──評吉野万理子《小學生迷你故事集》

作者:范榮約內容提供:博識圖書 / 2024-12-06 瀏覽次數(574)

下午兩點零七分。
我終於忍不住衝去廁所。

故事主角臨危受命，在媽媽工作火燒屁股、拚命趕死線之際，接下了幫忙收快遞包裹的任務。但這項任務像被施了魔咒，她偏偏就在此時想上大號。她只好盯著時鐘，如坐針氈地看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心裡估算著到底是快遞會先到，還是廁所該先上……

憋尿或忍大號可說是全人類不分男女老幼的共同經驗，但它的「痛苦」似乎尷尬到難登文學大雅之堂。讀吉野万理子的《小學生迷你故事集》，會令人驚奇於那些再平凡瑣碎不過的日常事件，可以成為如此搞笑、刺激甚至奇幻的材料。

做過影視編劇的日本小說家吉野万理子，這幾年給小學生寫起了短篇故事。像是現代小學生版的《一千零一夜》，她的短篇集以寫實的家庭、校園生活為基底，雜揉了各種味道的故事。

在〈花生醬事件〉，主角得到一罐異常美味的花生醬，卻看到說明書上寫著警語：吃到第二匙，會比平常多話；吃到第三匙會發生不好的事情；吃到第四匙會導致難以挽回的後果。正當你以為這樣的寓言式設定會走向說教路線，故事卻以喜劇收場──最後差點吃出災難的竟是主角的爸爸！說廢話就像吃美食一樣讓人難以抗拒，又不得不學會克制，這點有時候大人可能比小孩還需要學習。

除了從日常衍生的奇幻、到看似無厘頭的搞笑，吉野万理子也擅長書寫校園人際相處的摩擦與關係修復的暖心。在〈上流狗〉這篇故事中，收留了流浪狗的男孩以正義使者之姿，在課堂上表達「以領養代替購買」的理念，接著對家裡養了貴賓狗的女同學冷嘲熱諷，但女孩馬上理智回擊：「如果對著寵物店老闆叔叔的小孩說，不該有寵物店這種行業，那就太不尊重人了！」兩個同學之間劍拔弩張，辯論最後不歡而散。但在接下來的故事發展中，兩個小主人帶著兩隻小狗在公園不期而遇，竟成了一對「歡喜冤家」，最後小主人們理解到「對小狗來說，大家都只是小狗。」

《小學生迷你故事集》在日本總共出了六本，皆以班級為名，書名中分別出現「5年1班」、「2班」、「3班」還有「6年1班」、「2班」、「3班」。臺灣目前已出版第一集《5年1班守護祕密聯盟》和第二集《5年2班怪事正在發生》。每集由十五個故事組成，分別由同一個班級上的十五個同學各自講述，也就是一篇故事的主角，可能在其他篇故事裡成為配角。這樣別具一格的班級群像設計，呈現出生動的畫面與人物塑造，不愧出自影視編劇的手筆。

在《5年2班怪事正在發生》當中，〈藏在裡面的人〉主角戶橋乃乃是個被言語霸凌的女孩，而霸凌者穂高志甫則是之後另一篇故事〈貓語〉的主角。透過視角切換，讀者看見志甫在外光鮮亮麗，在家裡卻是備感窒息，家長的成績至上主義令她只能忙於追求認可，甚至在貶低他人時才找回自我價值。原本是沉重的校園霸凌加上親子教養議題，作家卻用一隻貓改變畫風，給故事添了笑點，更有幾番溫暖且帶著希望的轉折。在最後一篇故事〈滿分〉，作家於一幕全班總動員的畫面裡暗藏彩蛋，讓兩個女孩再次出場，合作同一個任務。

這些「迷你」故事，像一塊塊巧克力糖，用童言童語包裝得平易近人，每一塊看起來都精緻小巧，沒什麼負擔，入口即化。咬下去後才發現那種單純的「好吃」竟然層次豐富。

在《5年1班守護祕密聯盟》，〈心愛的鯨頭鸛大人〉裡總是靜不下來的男孩偷聽到大人說的一個祕密──他得了一種讓他靜不下來的病，叫「A什麼什麼的」。男孩在動物園裡看見了能夠一動也不動的鯨頭鸛，他想好好觀察這隻和他自己完全相反的大鳥，爸爸卻急急跑去別的動物區，只為了打卡拍照給同事看。這時男孩獨自和大鳥聊起了天：

「鯨頭鸛大人，你一直安靜不動會不會很辛苦？」
「……我很羨慕你可以到處走動。不過，怎麼說呢，我還是會以自己的方式生存下去。」
「我懂了，意思就是鯨頭鸛大人是以自己的方式生活。所以，我也只要保持自己的方式生活就好，對嗎？」
沒有因為靜不下來而挨罵，反而被認同我就是這樣一個人。這讓我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