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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厚心得

倪瑞宏/當一家之主是女兒──小說《女大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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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剛因為好奇接下這本書的插畫工作,我就對第一章爺爺對主角瑟娥的儒家倫理教育極為熟悉,想起我從小學二年級就如此抗拒背誦四書,而書中兒時的瑟娥則是直接用科學觀點回應了爺爺的教誨「父生我身,母鞠吾身」「但是直接把我生出來的是媽媽呀?」(《女大當家》p.8)無法反駁爺爺,只好繼續以當孩子的要孝順是天經地義來讓自己有台階下。

瑟娥從那時就意識到家中權利位階的隱藏關係,當她說長大後不要當新娘,要當「老闆」那一刻起,我就迷上這本書。而她這樣一個霸氣十足的形象,就這樣突然坐進了在古宅神明廳裡,擺在正中間,神似穿著清朝官服正經危坐的祖先像,想著不如將嚴肅祖先換成女兒角色,她的堅毅、又帶有疏離高冷的形象就這樣貫穿整部書。
 

女大當家女大當家


作者在後記提到,她一直想挑戰寫家庭肥皂劇,她喜歡過去每天和家人守在電視機前,準時看著另外一戶人家發生的趣聞,我也想起小時候和家人窩在客廳沙發看《順風婦產科》的歡樂。於是故事就在作者設定的每日一事件的連續劇節奏緩緩開始,每個角色被放在精心搭建的棚內佈景,扮演自己被預設的角色,完整透明化向讀者展現一個當創作者可以不受干擾、穩定交稿心無旁騖狀態,背後如何運行:作家女兒老闆專心寫作、開會、做瑜伽,善於烹飪的母親福熙負責餵飽一家熱量攝取,社會經歷豐富的父親阿雄則包辦司機、設備維護、清潔、跑腿、餵貓等等瑣碎事務,在這個理想之家,沒人有怨言,甚至擁有多項員工福利獎金。因為「家女長」認為所有付出都不是理所當然,她自己也為了能讓每月員工網飛訂閱服務都能扣款成功,持續與各種截稿日奮鬥。

當一個家女長也會有累的一天,我很喜歡書中一段描寫家女長瑟娥的藝術家朋友來找她拍攝作品的描寫,在旁幫忙招呼的媽媽福熙很不解,在旁邊說:「真奇特呀⋯⋯」瑟娥用漫不經心的表情回答:「有的時候就想照著別人要求的穿、照別人的說的做嘛,最好是毫無意見的待在拍攝現場。」

「為什麼?」

「我厭倦下決定和負責任了。」(《女大當家》p.148-9)

讀到這句當下的我,正在一個臺中鄉下演出一個導演朋友拍攝的藝術電影裡的一個角色,還處於極度不適應的我,瞬間像被電流打到,因為同是一個獨立工作者我,每天都要為自己做超多決定,責任全自己擔,這種偶而放下主控權,只為成全他人創作彷彿像是一種自由。

那自由在女兒當家做主的世界又意味著什麼?

整本書最微妙之處,是作者瑟娥將自己一分為二,像是個冷冷的旁觀者,看著她一手建立的王國,紀錄發生在周圍的一切小事,思索背後大宇宙運行的意義。雖然福熙貴為作家的母親,但她卻連在網上公開留言的動力都沒有,而女兒每天的課題就是面對廣大無法預測的讀者,只是並不每個人都嚮往成功,「在不紀錄的自由和不被人紀錄的自由,日子像潺潺流水一樣流過,福熙也繼續看著她的電視。」《女大當家》p.32)這媽媽哼著歌這個回去看電視的日常段描寫實在太美。

那究竟為何寫作呢?

因為已經是個知名作家,她也經常接受媒體採訪,但被問到自己的作品算不算純文學時,她感覺到被質疑的焦慮(我也經常被問為何投身藝術?)只能倒頭吸貓,問著貓咪姊妹為何要寫文學呀?壓力這麼大!但貓咪也只是甩甩頭,起身做自己的事,和其他對瑟娥不是特別在意的記者、酸民,或是懂得欣賞她作品的讀者一樣,大家也只是在為自己眼前的事而忙碌著。也許自己並沒有想像中偉大,擺脫主角光環後,自由的涼風在心中微微吹拂。回頭看看寫作的動機就是「因為你」呀!理由就是想要獻給生命中的你我他呀,那也就不需要再多問,繼續寫下一句就好了,反正往後的日子多如鳥毛。



作者簡介

台灣新銳仙女藝術家,1990出生於台北,台北藝術大學美術研究所畢業,目前全職創作生活中。創作主軸在研究當代迷茫精神狀態,習慣用帶有黑色幽默的高彩度繪畫與空間裝置,來描述我們身處的世界和那些說也說不清的關係。作品曾入選2019年「臺北美術獎」,曾參與了第29屆「金曲獎」插畫設計,以成為台灣好媳婦目標努力中。

Official:juihungni.carbonmade.com
Facebook:倪瑞宏 Ni Jui_Hung
Instagram:juihungn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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