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2
「啊,抱歉,現在有點事……晚一點我再打給你好嗎?」
「好啊,我現在也正要出門處理一件工作,晚上再說也可以。」
做夢也想不到,這會是最後的對話。
無論是對話內容或真實說話的聲音,聽起來都和平常沒什麼兩樣,自己當時才會完全不當一回事。事後回想起來,架不知道後悔了多少次。
那時,真實或許跟誰在一起。
打給她的那通電話其實沒什麼要緊事,只是關於九月的婚禮有些事項要確認罷了。
心想晚上再談就好,懷著輕鬆的心情掛上電話,那個晚上真實卻沒再打來。
就連那時,架都沒有想太多。
那天晚上,架和客戶聚餐。心想反正回家就能看到真實了,那位經營餐廳的社長客戶又心情大好,架陪他去常去的酒館續了兩攤。結束後,總覺得有點想自己再喝幾杯,於是又直接去了家附近的酒吧。
開始察覺不對勁是回到家之後的事。
二月二日,深夜兩點,架打開公寓自宅的門。
真實有家裡的鑰匙,平常這個時間她早就先回來了。若家裡燈還亮著,只要架說聲「我回來了」,就能聽到她回應「你回來啦」的聲音。這就是結婚的感覺吧。幾個月來,架漸漸對結婚有了具體的想像。
然而,這天不一樣。家裡燈沒亮,屋內一片安靜冷清。就算真實先睡了,只要她在家,還是可以感受得到家裡有人的氣息。可是,這天沒有。
「真實?」
喊了她的名字。沒有回應。
平常這個時間真實都還醒著,不是看深夜電視節目就是看DVD。架一問她「還沒睡啊?」她就會說「嗯,準備要睡了」之類的,確定架回家後才就寢一一最近大概都是這個模式。
「咦?」
藉著幾分醉意,架刻意用誇張的語調說話。
「咦?喂一一真實?妳睡了嗎?」
事後想想,那時架的故意大聲嚷嚷,或許正說明了內心的危機意識。自己是試圖用若無其事的語氣假裝什麼事都沒有吧。
真實不在寢室。
也不在浴室、洗臉檯附近或廚房內。
連陽台都看了,確定她不在家中任何地方後,架拿起手機,時間是凌晨兩點半。他找出通訊錄中「坂庭真實」的名字,按下通話鍵。
電話沒有馬上撥通。沒聽見本該聽見的鈴聲,傳回來的只有語音。
「這個號碼可能在收訊不良的地方,或是未開機,無法接通……」
原本醉得身體疲軟無力,事實上也很想馬上倒在床上,腦袋卻愈來愈清醒。
是不是出事了?內心有個聲音對自己如此低語。
真實沒有回來。
兩人原本分開住,直到兩個月前真實來架家過夜那天。後來她說還不敢回自己家,架說反正那房子也差不多該退租了,不如就一起住吧。她應該沒有其他可去的地方。
一個三十五歲的成年女性。
或許只是一夜未歸而已。
可能是和朋友喝酒,幫朋友的煩惱出點主意,不小心忘了時間,錯過最後一班電車。之所以沒打電話,也可能是手機沒電之類的……
像要說服自己似地,架想了好幾個她沒回家的藉口。但是,沒有一個藉口能真正說服自己。
真實是個老實人。
老實到太老實的地步,做什麼事都很守規矩。她絕對不會做出讓架擔心的事。就算手機忘了充電,至少會跟朋友借電話聯絡自己。她就是這種人。
洗臉檯邊還放著她的化妝水和牙刷,廚房裡有她的馬克杯,看著屋裡她留下的生活痕跡,架心頭不由得一陣惴惴不安。
話雖如此,仍沒想到要馬上報警。
還抱著一絲希望,總覺得在出什麼事前,真實就會自己回來了。
「抱歉,我和朋友聊得太開心了。」就像這樣說著回來。雖然意外她在這邊還有可以「聊得太開心而忘了回家的朋友」,但仍一邊說「沒事就好」一邊迎接她。比起她就此不回來的想法,這樣的想像更符合現實會發生的事。
架內心深處其實很清楚,真實根本沒有會一起喝到半夜的朋友。
他只是想讓自己以為不會有事罷了。
白天真實打來的電話,聽起來也不像發生了什麼急迫的事。
真要說起來,就連這時架都沒意識到那是自己最後一次和她說話。只是不經意有這想法罷了。說著「抱歉,現在有點事」的真實,聲音聽起來就像正要去搭電車或正在去買東西的路上。就是這種程度的日常。
天亮後,架的不安才又更上一層樓。
電話依然打不通,她也完全沒有要回來的樣子。架開車前往阿佐谷,目的地是真實還沒退租的那間公寓。
內心祈禱,希望她人在那裡。兩個月前那個晚上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真實打來說「救我」的那通電話。
「那個人好像在我家。」
按下她住處的三○三號室電鈴,確定無人回應後,架用力敲門大喊:「真實!真實!」
沒有回應。一個經過門前走道,看似正要去上班的通勤族男人嚇了一跳,抬頭望了架一眼。
這時,架終於承認事態異常了。已經無法繼續欺騙自己,不得不面對現實。他拿出手機,從通訊錄中叫出「坂庭陽子」的號碼。上次去真實老家提親時,和她母親交換了電話號碼。
回文章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