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奧斯汀的信

前言

　　本選集收錄珍．奧斯汀現存書信約三分之一，作家當時的生活狀況及人際交往從中可窺見一斑。為了獲取更多的信息，我參閱了自己編輯出版的珍．奧斯汀小說、小品文及書信集；作家侄子詹姆斯．愛德華．奧斯汀–李（J. E. Austen–Leigh ）所著的《珍．奧斯汀回憶錄》（一八七○、一八七一及一九二六年牛津版）；奧斯汀–李家族的兩位成員著的《生活與書信》（一九一三）；C. L.湯普森小姐著的《珍．奧斯汀概述》（一九二九）；伊麗莎白．詹金斯著的《生活》（一九三八、一九四八）；作家侄女卡洛琳著的《我的姑姑珍．奧斯汀》（珍．奧斯汀喬頓研究協會一九五二年版），以及我本人編著的《珍．奧斯汀：事實與問題》（一九四八）和《珍．奧斯汀：重要文獻》（一九五三）。

　　本書信集的注釋已減少至最低限度，主要限於身分不清或易混淆的人名。讀者需要明白的是：「我的舅舅」和「我的舅媽」一般是指李–佩羅特先生與夫人；瑪麗很可能是詹姆斯．奧斯汀的妻子或是法蘭克．奧斯汀的妻子（常用J. A.夫人和F. A.夫人以作區別）；伊麗莎白是愛德華．奧斯汀的妻子（其女兒常被稱作莉齊），或是伊麗莎白．比格，即希思科特夫人；伊萊莎是亨利．奧斯汀太太，或是福爾太太；愛德華則是J. A.的哥哥或他的兒子，或是詹姆斯的兒子詹姆斯．愛德華。

　　珍．奧斯汀的書信沒有分段。她盡可能寫在一張信紙上，因為多用一張信紙將耗費她雙倍郵資。凡是出自布瑞邦勳爵一八八四年版書信集的信件，我都遵循了原來的分段。

　　本書收錄的很多書信選自我本人編輯的《珍．奧斯汀書信全集》。

　　羅伯特．威廉．查普曼
　　一九五四年

　　致芬妮．奈特

　　漢斯廣場二十三號，一八一四年十一月三十日（星期三）

　　親愛的芬妮，我非常感激你的來信，而且我希望你能再迅速寫一封來，讓我知道你現在在家裡既安穩又快樂。你一定很想聽聽我們去漢登1拜訪的事，但我不需要描述細節，因為差不多每個問題你爸爸都能回答。當然，我描繪她的臥室、抽屜和櫥櫃會比他更好，但我覺得我會停不下來的。聽到她要買件樂器我有點遺憾，那似乎就是白白撒錢；那個需要二十四基尼。至於她的演奏，我覺得一無是處。她那件紫色的長外套讓我頗為吃驚，我以為我們已經知道了所有那類行頭。我不是要責備她，那東西看起來挺好，我敢說是她想要的。我覺得沒有什麼比秘密得到它且讓它不屬於任何人更糟糕的了。你知道她有能力那麼做。昨天我收到她的一張便條，措辭親切，邀請我再次前去並在他們那裡住一個晚上。我沒法這麼做，但我很高興她有能力做如此正確的一件事。我的拜訪給他們帶來喜悅。看戲的時候，我看到了黑特先生，覺得熟人的面孔會讓我愉快些。我很遺憾他沒在這兒吃晚飯。我一個人坐在劇院裡，沒有人可以互相看顧，好像很奇怪。我鎮定下來，在悠閒中欣賞伊莎貝拉所能激起的情感。

　　我最親愛的芬妮，現在我要談論一個自然而然出現的話題。你所說的事嚇著了我，使我不知所措。你的愛戴信任讓我十分高興，但其實你不應該依賴我的任何意見。你自己的感情（正是你自己的）在這麼重要的問題上應具決定作用。到目前為止，回答你的問題時我沒有猶豫、顧忌過。假如你現在要與他結婚，我十分確信你的感情足夠讓他幸福。但是當我想到它距離現在有多麼遙遠，並且考慮所有可能發生的事，我不敢說「下決心接受他吧」。對於你來說，這太冒險，除非你自己的情感促使你這麼做。你可能會認為我荒謬，上一封信裡我力陳他的優點，而現在我卻傾向於相反面。但我沒辦法，目前沒有其他事比你和他訂婚可能引發的不幸更讓我掛慮。當我考慮到你沒遇到過什麼年輕人，你有可能真的墜入情網（是的，我仍然認為你非常有可能），而且在將來六七年的時間裡，你的人生充滿誘惑，正是在人生的這段時期會形成最強烈的戀慕，我無法希望你以你目前如此冷靜的感情委身於他。之後，別的男人（所有與他相當的人）就不能愛慕妳了，但是如果其他某個男人有更吸引你的能力，他在你的眼裡就是最完美的。

　　如果你能激活從前的感情我會高興，你可以毫無成見地下定決心繼續像以前那樣待他，但我不希望這樣，我不希望你受到羈絆。我不應該擔心你和他結婚，以他的所有，你會很快深愛上他，這會使你們兩人都幸福。但我擔心這種心照不宣的訂婚是否可以持久，有著這樣的不確定性，不知何時會有成果。在他能夠獨立之前，還要經過幾年；你對她的愛足以成婚，但卻難以等待。變化無常造成的不快當然是巨大的，但是如果你想為過去的錯覺懲罰自己，那也確實沒有比無愛情而結合更糟糕的了。與一個人結合卻喜歡另外一個人，你不應該受到那樣的懲罰。我知道你沒遇到他，或者今天也不會遇到他，因為他今天剛來過這裡，這讓我很高興。好像至少他不可能趕上六十英里外的晚餐。我們沒看到他，只在四點鐘回家時看到了他的名片。你的叔叔亨利只說他在展覽會後的一天有在，他星期一問你哥哥（當談到黑特先生時）為什麼他不也邀請他呢？他說：「我知道他在鎮上，因為前幾天我在邦德街遇到過他。」愛德華回答說，他不知道在哪裡可以找到他。「你不知道他的辦公室嗎？」「不知道。」我最親愛的芬妮，如果能再次收到你的回信，我將高興萬分，但是不能遲於星期六，因為我們將在星期一離開這兒，那時信件還不會遞送到這裡。寫寫能讀出來或者能告訴大家的事。

　　星期六我會帶穆爾絲小姐回來，我回來時希望能看到桌上放著你那令人愉快的、小小的、流暢的信。在夫人家玩過以後，這將是一種放鬆，因為儘管我喜歡穆爾絲小姐，這喜歡的程度如同在我這個年齡對相識僅一天的人所能喜歡的那樣，跟那些不熟的人談話是很費神的事。明天只有一個人和我回來，可能是伊萊莎小姐，我為此憂慮。我們沒有多少相同的想法。她年輕、漂亮、多話，考慮的主要是（我猜想）服裝、同伴和讚賞。桑福德先生吃飯時將加入我們，這令我寬心，晚上你叔叔和伊萊莎小姐下棋時，他將告訴我一些好笑的事，我也會因此而笑，這會令雙方都覺得快樂。我去凱波街拜訪，看到了他們所有的人，包括親愛的查爾斯叔叔，他今天會來和我們安靜地共進晚餐。小海麗特坐在我膝上，和往常一樣溫柔、親切，還是那麼漂亮，只是身體不太好。芬妮是個秀氣結實的女孩，不停地說話，有趣的是，說話時有點咬舌不清，但她將來很可能是最秀麗的女孩。凱西看到我時不比她的姐妹們顯得更高興，但我也沒指望她那樣；她感情柔嫩而不外顯。她永遠不會像歐尼爾小姐，而是比較像席登斯太太。

　　謝謝你！我還是沒決定是否冒險出第二版2。我們今天要去見艾傑頓，到時有可能會做決定。人們寧願借書來看，然後讚賞一番，而不願去買一本書，對此我不驚訝。但是儘管我像其他人一樣喜歡被人讚美，我也喜歡被愛德華稱作白蠟（鉛與錫的合金）的東西。我希望他繼續擦亮眼睛，找出良好的成效。

　　我不認為在基督宗教上和你的觀點有所分歧。你已經很優異地描述過它了。我們只是給「福音教派」這個詞添加了一個不同的意義。

　　你親愛的珍．奧斯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