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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讀偵探|無劇透閱讀

試讀偵探|7月號 你有沒有想過,挖一座墳墓要多久?不用想了,讓我告訴你:非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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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3

七月八日 星期五
週年紀念日早晨

我們今天在天亮前就起床。我和馬克。這是我們的週年紀念日早晨,紀念我們第一次相識的那一天。

這一天,我們住在諾福克海岸一間包含精品店和酒吧的旅店。馬克是在《金融時報》的「如何花錢」副刊上發現這間旅店。他雖然訂閱這份報紙,但總是忙到只夠時間看這個副刊。總之,《金融時報》說得沒錯,這間旅店確實是「您夢想中的舒適鄉間藏身處」,我也很高興這就是「我們如何花錢的方式」。當然,其實花的不算是我的錢,但我猜這點很快就會成真。

這間旅店是個完美的鄉間住所,提供新鮮海鮮、冰涼啤酒和高級羊毛披毯。旅遊指南說這裡的等級就像是「擁有海景的切爾西酒店」一樣。

我們這三天都在走路,直到肌肉變得鬆弛沉重,臉頰被英國太陽和強風刺得通紅,頭髮聞起來像森林和鹹鹹的海。散步後做愛,洗澡後用餐。宛如置身天堂。

這間旅店最初建於一六五一年,原本是個供海關人員在搭乘馬車一路顛簸前往倫敦前暫住的驛站。出身諾福克、在特拉法加海戰中獲勝的海軍中將霍雷肖‧納爾遜子爵是這裡的常客,這間旅店也深深以這點自豪。他當年住在五號房,就在我們隔壁,而且聽說他在長達五年的失業期間每星期六都來這裡領取津貼。有意思,想不到納爾遜也領過失業救濟金。我原本以為如果進了海軍就會天天有工作,看來我錯了,看來再厲害的人物也可能失業。總之,過去的牲畜拍賣會、巡迴審判和珍‧奧斯汀慶祝會都是在這間旅店舉行。

我們房間裡放著一本灰皮的大開本精裝畫冊,它似乎開心地提醒我們:當年惡名昭彰的伯納姆謀殺犯的初審就是在樓下那間私人包廂舉行。「惡名昭彰」這點值得商榷,因為我從沒聽說過所謂的伯納姆謀殺犯,所以我打開這本灰皮書詳讀。

故事一開始,是一名鞋匠的妻子在丈夫的注視下,於飯廳餐桌前大吐特吐。泰勒太太,嘔吐者,是砒霜中毒。解剖發現她的胃裡殘留少許砒霜,而家中的食材儲藏室裡的麵粉被發現摻了砒霜。調查這起中毒事件的人員發現,泰勒先生其實跟鄰居芬妮‧比令有染,而芬妮‧比令不久前跟當地一名藥商買了三便士的砒霜。那些砒霜進了泰勒的麵粉袋,後來進了餡餅,奪走了泰勒太太的命。我猜泰勒先生那晚在禁食,不然就是奉行無碳水化合物飲食。

審訊期間,另一名鄰居表示當天曾有一位凱瑟琳‧弗雷利太太進入泰勒家中,有人聽見她對即將接受審問的芬妮說「打死不認,他們就拿我們沒辦法」。

經過一番調查後發現,凱瑟琳的丈夫和孩子都在兩星期前暴斃,死因恐怕不單純。

凱瑟琳的丈夫和孩子被法醫取出胃袋,送往諾里奇分析,結果確認裡頭也殘留砒霜。泰勒家裡的一名目擊者也表示目睹泰勒太太在嘔吐事件後由凱瑟琳照顧,他看到凱瑟琳「用刀尖從一個紙包裡挑出一些白粉」,放進泰勒太太的稀粥,進行第二次下毒。這一次就造成了致命後果。這兩名女子在之前的那星期中也毒害了凱瑟琳的嫂子。

凱瑟琳和芬妮因殺害各自的丈夫、泰勒太太、凱瑟琳的孩子與嫂子而在諾里奇被處以絞刑。根據一八三五年的《奈爾斯週報》報導,這兩人「在超過一半都是女性的大批群眾(兩萬至三萬左右)圍觀下被送進永恆」。被送進永恆。這種「運送資訊」還真有意思。

搞不懂這間旅館為何要把「伯納姆謀殺犯」這種故事列入旅館歷史,尤其考慮到短期度假的本質。

鬧鐘在清晨四點半把我們從溫暖的鵝絨和埃及棉紗中叫醒。天還沒亮,我們已經默默穿上前一晚就選好的衣服:薄棉T恤、健行靴、短褲和羊毛衫。我用房間裡的小機器煮些咖啡,馬克在浴室裡弄頭髮。無論從哪種標準來看,馬克都不是愛慕虛榮的類型,但跟大多數的三十多歲男性一樣,出門前的準備時間似乎都花在頭髮上。不過呢,我喜歡看他匆匆忙忙的模樣,完美先生的小小瑕疵。我能比他更快做好準備,這點我喜歡。換好衣服後,我們坐在羽絨被套上喝咖啡。窗戶開著,他默默摟著我。我們有充足時間跳上車,開去海邊欣賞日出。擺在床邊的每日資訊卡上寫著日出時間是五點零五分。

我們在相對沉默的互動下抵達了霍爾克姆海灘,彼此忙於各自的呼吸和思緒。我們是在一起,但也跟自己的思緒獨處,試著繼續抓著還沒完全散去的濃厚睡意不放。這算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儀式,我們有時候就是有這種自然而然的默契,就像滲進我們人生裡的少許魔法,而我們把它當成多肉植物般培育。我們以前做過這一切,週年紀念日的早晨已經成了我們的例行公事之一。停車的時候,我不禁好奇:等我們在四個月後結婚,在那之後還會不會慶祝初次相遇的日子?還是我們的結婚之日將成為新的週年紀念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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