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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說話的時候,最有意思!──專訪愛爾蘭文學大師柯姆.托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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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陳佩芸)(攝影/陳佩芸)


布魯克林(電影【愛在他鄉】原著小說豪華書衣版)

布魯克林(電影【愛在他鄉】原著小說豪華書衣版)

日前,諾貝爾文學獎熱門人選愛爾蘭作家科姆.托賓(Colm Tóibín)訪台,他是繼帕慕克之後,十年來最重量級的訪台作家,目前台灣已出版他五部作品,包括《布魯克林》《諾拉.韋布斯特》《母與子》,以及曾入圍曼布克獎的《大師》《馬利亞的泣訴》。而《布魯克林》則被小說家尼克.宏比(Nick Hornby)改編為電影《愛在他鄉》,即將於2016年一月在台上映。

尼克.宏比曾說托賓的小說非常「安靜」,數十頁的篇幅都在描寫狀態、感受、或是主角的觀察,對話不常出現,可是出現時卻如同日常;比起話語,托賓更著迷於人與人之間的沉默。「沒說出口的,往往比說出來的更重要。因此我筆下的人物,不論男女都很容易陷入沉默、無言、各種隱忍克制的狀態。」沉默為何特別?托賓說,「要觀察『沉默』,就要先觀察一個人,看他獨處時面對某種感受但不說出口,再觀察他和一群人一起同樣感受,但也同樣不說出口的樣子。這時,就能看到『沉默』從公共領域流回了個人領域。當一群人都沉默時,其重要性即變得非常明顯,而那就是『禮貌』的成因。」托賓舉例,他曾經待過西班牙一段時間,西班牙戰爭曾經嚴重影響了與他年紀相仿的西班牙人的父母,但他在那裡認識的每一個西班牙人都說:「我的父親從未聊過戰爭,我知道什麼事情曾發生過,他可能殺過人,也可能曾入獄,但我們不曾聊過。」托賓認為此乃「禮貌的毒藥」,「你的感情就這麼卡住了。人們壓抑情感,無法表達或不願表達,其中的戲劇過程,對一位寫作者來說非常值得探究。

(攝影/陳佩芸)(攝影/陳佩芸)


托賓小說裡的女性,除了壓抑的情感表現、不太出門、朋友很少外,總是認真觀察每一件事,他形容,「這正是一個年輕女性會做,而年輕男性不會去感受的。」這些女性角色,如《布魯克林》隻身遠離家鄉愛爾蘭到美國工作的艾莉絲、《諾拉.韋布斯特》裡獨力帶著四個小孩生活的寡婦諾拉,還有《馬利亞的泣訴》中完全顛覆《聖經》描述的馬利亞——她們不完全符合旁人期待,都憑一己之力抵擋可能摧毀自身的流言蜚語。許多評論都說,在托賓作品裡可看到相當深刻的女性主義鑿痕,對此他解釋,「那個想法我想是有的,但《諾拉.韋布斯特》的故事是發生在女性主義非常早期的時間,甚至早到女性主義還沒有被定義,但諾拉卻已經是行動的一部分。她在電視上也許正看到相關活動,並覺得與她無關,但其實那就是她。因此我想,『女性主義』不是最準確的字眼,我要講的是一個女性會如何面對社會、如何在社會裡生存。」

大師

大師

或許,標籤化未知的事物是最容易的,但充滿「矛盾」的個體,才是真正令人目不轉睛的對象。托賓的另一本小說《大師》重新譜寫美國小說家亨利.詹姆斯(Henry James)的生活日常,只因他搞不懂這個人,產生極大的興趣——詹姆斯喜歡獨處,卻熱愛參加派對;是個同性戀,但又享受女性的陪伴;很愛家人,卻忍不住逃到離家數千英里的地方保持距離;鄙視錢,但有錢。「就是這些不知名的微小事物,吸引我們坐下來觀看。」托賓尤其著迷詹姆斯的長篇小說《一位女士的畫像》,他認為自己對寫作的看法、技巧和結構,多少受其影響。

(攝影/陳佩芸)(攝影/陳佩芸)


托賓的小說沒有大人物大標語,而是藉由市井小民探討國族、性別與宗教。對這些議題的關注,也延伸至他的三本報導文學作品,他訪談眾多個人實例,分別描繪了北愛爾蘭問題與愛爾蘭邊界的國族衝突、天主教對歐洲國家社會形成的影響,還有多位同志作家在過去因性向所遭受的歧視對待。「在此我的工作是聆聽,不是辯論。盡可能中立的觀察和聆聽,然後書寫成冊。」他說。

托賓是虔誠的天主教徒,也是公開出櫃的同志。問他如何選擇出櫃,將個人放置於公眾?「出櫃這個詞很重,我花了很多時間去思考。我也曾想過幹嘛要說,但我朋友告訴我,這跟大家有關,如果你覺得這是隱私,那這個沉默就會漸漸吞噬掉你,然後這整個社會就看不到這一個面向。

除了小說家身分,他也是位書評家,閱讀、寫作、評論已占據他大部分的時間,完全是生活在文字裡。不過,自己的作品被如何評論,他則選擇不看,他也同樣認為,被他寫過評論的作家並不需要回應他,「因為一本書寫完後就屬於有可能閱讀它的人,已與作者無關。真正擁有它的不是作者,而是讀者。我是為讀者寫作的。」

(攝影/陳佩芸)(攝影/陳佩芸)


「只要會英文的人,都能是我的讀者。」托賓說,儘管有愛爾蘭語,但愛爾蘭人普遍使用英語,作為英國的鄰居,加上長期移民英語系國家討生活,此等生活樣態徹底改變了愛爾蘭,對此托賓說,「這是一種壓力,但並非很大的壓力。這只呈現出愛爾蘭是一個人口很少的小國家,但在精神上,愛爾蘭一直是非常豐富的。」儘管托賓曾在美國和歐洲工作生活,卻未曾想過要離開愛爾蘭,那是他寫作的原鄉、故事的背景,更是他的認同。他在《諾拉.韋布斯特》寫過這麼一段話:「在嘈雜而混亂的場面裡,諾拉激烈渴望飛到任何地方,只求不是這裡就好。縱使她在家裡常懼怕黑夜降臨,至少在家只有自己一個人,能隨心所欲,安靜與孤寂能帶來一種異樣的寬心。」衝突每天都在發生,不論在自己或是所需面對的世界,而回到令人安心的家,總是可以找到組成自己最真實的元素。

 


 柯姆.托賓作品 

阿垂阿斯家族

阿垂阿斯家族

黑水燈塔船

黑水燈塔船

諾拉‧韋布斯特

諾拉‧韋布斯特

馬利亞的泣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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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閱讀|小說家的編劇人生──尼克.宏比和他的改編電影《愛在他鄉 Brookly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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