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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更鳥的賭注》:尤.奈斯博,下一個來自北歐的犯罪小說天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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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訪/傑斯帕.史塔恩.拉森;翻譯/唐.巴特禮;整理/陳琡分
(圖/漫遊者文化提供)
[訪談者簡介]
傑斯帕.史塔恩.拉森,1965年生,為丹麥美食評論家兼文學記者。1996年畢業於丹麥新聞學院後,即在丹麥銷量最高的《日德蘭郵報》工作,主要負責警察與司法新聞,長達十年。

2005年後轉向文學領域,尤其是犯罪小說。拉森曾訪問過許多著名犯罪小說作家,如麥可.康納利、伊恩.蘭欽、P. D. 詹姆斯、約翰.勒卡雷、尤.奈斯博、安諾德.英卓達尚等。

知更鳥的賭注:奈斯博作品集1
首本與中文世界讀者見面的奈斯博作品:《知更鳥的賭注》

一部犯罪推理小說,舞台與格局可以布到多大,涵蓋的時間,又可以拉得多長?

出自崛起過程深具傳奇色彩的北歐犯罪小說天王尤.奈斯博(Jo Nesbø)筆下、與中文世界讀者見面的《知更鳥的賭注》(漫遊者出版,2011年5月),不若我們最常接觸的以一己或一地案件貫串全書的作品。在這部厚達五百多頁的故事中,時空背景從現在往回追溯,一路延伸到二次大戰和歐陸東部戰線,前後橫跨六十年;而對其中的角色來說,不論是凶手或是主角警探哈利.霍勒(Harry Hole),所要面對的仇恨來由,層級更是由個人出發,不斷往上抬升,提高到任何人都難以事先預知的對象。

1960出生的奈斯博,活躍於距離台灣約莫八千公里遠的歐陸北國挪威──一個在我們的想像裡,或許冰天雪地,或許民風純樸的國度。白天的他一度是個金融分析師,任職於挪威最大的證券公司;夜晚與週末他又搖身一變,化為挪威知名的搖滾巨星,還出過六張暢銷專輯。

但現在的奈斯博,既不再是金融分析師,也暫且放下了麥克風,在這兩個人格分裂的身分讓他崩潰之前,他選擇帶著筆電、跳上飛機,前往離他所在最遙遠的彼端:澳洲。在長達30小時的飛行過程中,他塑造出日後讓自己聲名大噪的警探哈利.霍勒(Harry Hole),在飛機上近乎一氣呵成寫就的首部作品《蝙蝠人》(The Bat Man),於1997年出版之後,讓他自此成為挪威史上最暢銷的作家。緊接在第二部作品《蟑螂》(The Cockroaches, 1998)後的《知更鳥的賭注》,徹底擺脫了新手的青澀,有著全然不同的語言層級,如同一部磅礡豐沛的交響樂章,顯現出奈斯博在小說創作上的驚人天賦與進步。

The Redbreast
《知更鳥的賭注》英國平裝版。奈斯博已在英美掀起旋風,被視為下一個拉森。
「這部作品用的大部分其實都是我個人的材料。」問及《知更鳥的賭注》一書的創作緣由,得從奈斯博的家族開始說起。「我的家族中有人曾經是反抗軍成員,也有人上過東部戰線。我在成長過程中,一直都以兩個角度來看二次大戰。」奈斯博表示,他父母的婚姻,正是反抗軍與曾加入德軍陣營者的聯姻,但國仇戰事並未分裂這兩個家族,「因為雙方都曾在戰爭中痛失親人。」

不只是相互的感同身受,對於戰爭,雙方家族也有著同樣的看法。「我的家族都看不起那些坐在一旁、雙手擺在大腿上,什麼都不做的人。」奈斯博解釋,在二次大戰尾聲,多數挪威人想要給其他國家一種「同盟夥伴」的印象,「我們想讓人家認為我們與英美一起戰勝,只不過做法稍有不同──我們推動大規模的反抗運動,炸毀無數德國火車。但事實上,這種說法跟真相相差了十萬八千里。」多數挪威人什麼也沒做,那些聲稱反抗運動有兩、三萬人參加的說法,也是完全錯誤的。一直到了一九四五年,許多挪威人確定德軍會戰敗,才真的去參加反抗軍;但一九四二年的反抗軍有多少人,卻沒有人敢大聲說出來。「實際上當時反抗軍人數可能不到兩千人,可是同一時間在東部戰線卻有五千名挪威志願軍。即使東部戰線吃緊,挪威志願軍還是持續湧向前線。」奈斯博說。

奈斯博的父親在十七、八歲時,就是東部戰線挪威志願軍的一員。小時候他從未聽父親提起,及至年長,他才知道那些真實發生在家族親人身上的戰事點滴,包括父親的同袍在除夕當天被擊斃,頭部爆裂,父親必須去清理機槍上的腦漿和血跡;而後父親在戰場上遭手榴彈炸傷,送至維也納就醫,還與護士墜入愛河。父親年少時的境遇,看在奈斯博的眼中,著實相當戲劇化,「我知道我有一天一定會把這個故事說出來。」於是當他認為時機已然成熟,便透過由他一手塑造的警探哈利,揭露出一個布局龐大、仇恨深沉且糾葛的戰時祕密。

為尤.奈斯博帶來人生另一次高峰的哈利.霍勒,命運在奈斯博的筆下相當多舛,奈斯博毫不客氣地送給他既扭曲又坎坷的人生。「打從一開始,我就知道這個主角必須有個弱點,他的心中必須住著一個惡魔,好讓他不僅能在外在體驗到緊繃的張力,內心同樣也充滿衝突。」奈斯博在哈利身上種下的首要惡魔,就是酗酒。哈利的酗酒不是一般美式熱血警探那樣,只管在夜裡去一個小酒館,點一杯威士忌握在手裡,將杯裡的冰塊搖得叮叮作響,隔天醒來發個不痛不癢的浪漫小宿醉。「我要的是『酒癮』,要讓酗酒成為哈利的致命弱點,足以將他推離正常軌道。」

在奈斯博的設定之下,生長於奧斯陸東方一個安全的中產學術家庭的哈利,其酗酒基因來自父親。平常甚少碰酒的哈利,只要一沾上酒,其他什麼事都不用幹了。當他深愛的女人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過往的悲慘情史造就了他內心的崩解。而在他偶然進入警界、展開警察生涯後,更對邪惡的本質產生了極大的興趣。「哈利的志向是了解邪惡,他將所有的心智能量都灌注於此:什麼是邪惡?是什麼驅使一個人去殺人?追捕連續殺人犯是他最能夠靠近邪惡的方式。他的內心有一種感覺,這種感覺和連續殺人犯的內心十分相近,他接近被害人的時候會感覺到相似的張力和興奮感,而凶手落網之後,他便會從亢奮的雲端跌落地面。」

奈斯博讓哈利成為一個疏離又貼近現實、且為人著迷的英雄角色。他用大量威士忌和啤酒毀壞自己的人生,一面追捕惡徒,一面遭遇無數挑戰和磨難。「我試著創造出混亂情緒的和諧,甚至不惜留下一些墮落,但這個情緒最後一定要獲得解決。」為了讓情緒獲得解決,角色必須付出慘痛的代價:愛人死了,犯罪事件逐漸入侵到他的私生活,心裡也愈來愈受創。奈斯博對哈利毫不仁慈,「我認為展現出『英雄也會崩解』這件事是很重要的。」對奈斯博來說,比起解謎,最令他著迷的地方在於寫出哈利心中的正邪之爭,甚至讓哈利這個正方代表,愈來愈像他所追捕的罪犯。

「有些創傷是不可逆的,這很悲傷。從某個方面來說,這是預先體驗了死亡,是結束的開始。」這位獲得德國《明鏡日報》盛讚為「斯堪地那維亞的奇蹟」的當代犯罪小說作家直言,「我們生活在一個安全的世界裡,一旦被冷酷無情和恐怖行為所包圍,會讓我們更懂得珍惜這份安全。就像你在閱讀美國作家傑克倫敦(Jack London)的小說時,會覺得壁爐更為溫暖。」奈斯博說。

矛盾、對比、落差,或許透過這樣的極端敘寫,我們更能確切地感受著現實與小說的不同,理智地檢視所謂的邪惡,而非身陷其中。哈利.霍勒的身影穿梭在尤.奈斯博的八本小說中,他有著看似盲目又衝動的行為、熱血的敏感心思,與近乎超自然的直覺,揉合成一股獨行俠的魅力。哈利的獨樹一格,也是奈斯博的獨樹一格,如遙遠北方的寒凜空氣,冷冽且毫不留情地揭露著每一吋的人生。


Jo Nesbø英譯本
英國版 奧斯陸三部曲:
The Redbreast
英國版 奧斯陸三部曲:
Nemesis
英國版 奧斯陸三部曲:
The Devil’s St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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