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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厚心得

即便人們忘記,我依舊看得到自己——《認識我的人慢慢忘了我》推薦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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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識我的人慢慢忘了我

認識我的人慢慢忘了我

每當翻開這本書時,總有感覺我是見過「這個人」的。這並非是一種模糊的印象,甚至可以說,她的模樣是具體的。她是我在臺北生活的那段時間裡遇到的那些女性:

那時候我常常跟著登山會爬山,隊員中會有一兩位女性,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聊起來很舒服,到休息站的時候她會把切好的水果或一兩包小餅乾遞過來。也有一次,我在基隆迷路的時候,有一個姑娘帶我去能看到海的那條路,然後說,「到這兒,你就知道怎麼走吧?」為什麼想起這些呢,或許,周慧筆下的深圳洞背村,和我記憶中的臺灣有些相似,潮濕但不陰鬱,靜卻不寂寥。

我印象中的「這個人」總是一個人,身上帶著一種灑脫的空氣感,溫柔親切,但離別的時候又很「阿莎力」,阿莎力到讓人感到人生根底的無情。但何不呢,即便匆匆而過,也有人像我這樣被這匆匆打動過。

《認識我的人慢慢忘了我》中的周慧,別名叫蛋蛋(這麼可愛的!),也就給我這樣的感受。她很安靜,不是因為她不說話,其實她很敏感而堅韌,但她周圍的空氣似乎有著無聲的寂寥,一種不以喧嘩博人的從容。她寫的這本書正是一本靜默的書,周慧的文字未刻意表現自己的智識或才思。僅以平凡日子的觀照,沒有高聲吶喊,卻比許多聲音更具滲透力,她透過「靜」來反照我。

至今不少華語圈的朋友來過東京,她們╱他們常對我說,這裡很舒服。而我知道,這只不過是外來者的眼光裡的別處。就像身為一個外國人,我無論是在臺南、臺北、北京或上海,都覺得這些地方很好,甚至恨不得自己能做個「當地人」。

日本社會也有時候顯得相當「卷」,也常將生存意義與「作為」掛鉤,許多人被物質與節奏裹挾,神經繃緊。這是我在多年的海外漂泊生活後,回到日本並重建生活時的實際感受。長期當外國人的我,可能被「當地人」寵壞了吧,回到母國變成「當地人」就感覺不太適應,也說不定。而周慧也隱隱流露出對都市那種「高密度信息」以及「高壓式速度感」的不適與疲憊。啊,我只不過想生活而已,難道這有多麼的難嗎?

在日本,有不少人選擇「引きこもり」(家裡蹲或繭居族),成為社會現象已久,我認為也是一種活法。也有人選擇躺平,放棄「有用」或「對他人有幫助」的身分期待。而周慧,她的選擇更像是一種褪色的姿態——為了「在不被看見的狀態下,看清自己」而留出的空白。她會去買菜,開車出門吃高熱量的垃圾食物,看看書,跟孩子們一起打球。她只不過是緩慢地退後一步,然後把日常與寫作生活融合,二者相輔而行。

周慧的這個選擇和位置,讓我想到能劇裡的「脇」。能劇裡的主角叫「仕手」,而配角則叫「脇」。 「仕手」可以扮演各種角色,不僅有人類,也包括亡靈、精靈或鬼怪,這就是為什麼「仕手」會帶著面具的緣故。而「脇」從不帶面具,他是在能劇裡最接近觀眾的存在,是一個凝視主角的人,也可以說是故事的引導者。因為「脇」的存在,我們才能發覺「仕手」的各種面貌,它的瘋狂、墮落、可愛或悲傷。

透過周慧的文字,我們想起過去以及生活中的另一個面貌。自己以為忘記了或假裝克服過的「格格不入」,那種總覺得差了半步,明明和別人走在同一條路上,卻彷彿看見了完全不同的風景。讀著讀著,腦中會冒出那些日子的迫切且短暫的幸福感和哀傷:什麼都沒幹且因此心裡變得豁達的週日傍晚、對一隻貓的思念,或者對「愛」的無可奈何。

這樣看來,「被認識的人慢慢忘卻」的命題潛藏著一種反駁,那就是──即便人們忘記,我依舊看得到自己。但她的文字很輕,從不勉強。但那不是淺,是懸浮在日常上方的一層薄霧,有光,有溫度,有時也會割人。她只是陪你安靜地坐一會兒,說,今天風有點大,貓還沒回來。這樣半透明的文字,甚至讓你誤以為,她的文字,是我曾經想過的。她的記憶,也像是我親身經歷過的。

至於是不是她或我,不重要。是不是現在,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這薄霧一樣的文字裡,你也許終於有了一點喘息的空間,給自己說一聲——原來,我一直在這裡。


作者簡介

東京八平米

東京八平米

東京本屋紀事Tokyo’s Constant Booksell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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