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簡介
我有一個好朋友,總愛又醜又怪的東西,幸運的是,他的愛人一樣有此嗜好,一起出國探查我不知道的怪東西,他們的興趣也感染了我,總等他在IG分享旅行中發現的「怪物」。
在強調個人特色的時代,所謂的「醜、怪」,反而更被凸顯,逐漸形成一種品味。今年春夏,花蓮美崙山上的那群醜怪水泥動物跑到台北市立美術館,引起熱烈討論,藝術家邱承宏不是第一次外借牠們出展。在七○、八○年代的臺灣,公共場域與校園常見各式水泥動物塑像,造型隨水泥師傅的功力,各有差異,相映成趣。當過去的記憶被搬入海岸或現代美術館,也喚醒了我們曾與那些水泥動物合影留念的童年片段。


藝術家邱承宏的《水泥動物園》,將被棄置的水泥動物塑像,修復並重現於山林與海濱。(圖片提供/stroll散步咖啡)
我與水泥動物的合影經驗不是在花蓮,是在桃園的某一個遊樂園區,只記得和堂哥騎在駱駝上,炙熱的陽光將駱駝曬得發燙,穿著短褲的我,想辦法閃躲,避免大腿貼在水泥上被燙傷,如此詭異的回憶,至今難忘。後來,塑膠取代水泥,那些動物被留在山裡、荒郊或公園一角,漸被人遺忘。如今每次看到牠們參展,終於得以離開花蓮出去見見世面,我總忍不住想:留在美崙山裡的動物們會不會吃味?或許疑問:為什麼我無法離開花蓮,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若來花蓮,不妨安排美崙山散步之旅,除了探訪那些其貌不揚卻充滿懷舊感的水泥動物,也可遠眺花蓮市、中央山脈與太平洋,或者參加自然體驗的活動,認識展翼可達一公尺寬的狐蝠,在臺灣本島,只有在花蓮市才有機會一睹牠們的身影,數量也僅有五、六十隻。
今年夏天,花蓮外海熱鬧非凡,抹香鯨出現的頻率異常地高。黑潮海洋文教基金會真的賭對了,他們於2024年12月出版的《黑潮尋鯨:遇見噴風的抹香鯨》,透過公民科學方式,從花蓮出發,一點一滴紀錄抹香鯨行經臺灣東海岸的一期一會。作家吳明益在這本書的推薦序就說:「過去的地方誌,從村誌、山誌、河誌到海誌,希望此書成為一種讓我們的精神文明返回大海浪潮的邀約。」因為鯨豚,我們想起自己是海島民族,開始與海連結。也不知道是不是賭對了,黑潮海洋文教基金會出書召喚神獸,讓花蓮外海今年特別熱鬧。誰也說不準,是不是這本書召喚了神獸,今年的花蓮外海,確實比往年更熱鬧了一點。
不少人來到花蓮,會去聽海,因為是礫灘,坐看日出或晚霞,海浪拍捲岸邊的刷刷聲,可以洗掉憂慮與心煩,好好疏理自己一番。畫家吳冠熊的圖像小說《藍鯨與龍少年》正是從這片海出發,將主角的生命經驗、海中的靈魂,以及自己的記憶牽繫在一起,在欲尋回自己的路上,他來到花蓮學習當個賞鯨船解說員。書中的海岸路、花蓮港、賞鯨船等都是真實存在的場景,當熟悉的風景透過畫筆轉化,觸發出的不只是真實的樣貌,更增添虛實交錯的想像。不同於純文字書寫,圖像小說透過一格格分鏡講故事,每一格都是畫家掌控節奏的方式,也為讀者保留更多詮釋與想像的留白。
在花蓮生活,出海看海,會深刻理解《藍鯨與龍少年》裡的這句話:「一直看不膩的海,原來是因為和背後的群山一起看……」花蓮的海不能獨立於高山外,孤芳自賞。花蓮之所以迷人,是因為山海共同塑造出獨一無二的自然天地,就像吳冠熊所寫的:「平靜,會使你自然融入其中。」坐在賞鯨船上望著如絲絨般的海面,或是坐在南濱公園的巨石上,會發現當我們平心靜氣,才懂自己何其有幸欣賞眼前的一切。
離開花蓮港,若選擇不走來時路,轉往另一個方向,會看見一艘畫著花蓮市徽的水泥風帆船,上面站著虎克船長,這是花蓮裝置藝術,最近才剛整修完畢,別說遊客,連不少花蓮人可能都不知道這裡有個虎克船長,更不知道他其實是花蓮市「十二生肖計畫」的動物之一,這是已故前花蓮市長田智宣的期待,預定分期施工搭建十二生肖主題的街頭作品,我好奇沿路搜尋,發現豬不知道被搬遷到哪,只剩下底座,而蛇,沒有因為今年是蛇年而讓牠有著落,十二生肖至今仍缺二。
如果到東大門夜市,看到乘著筋斗雲的孫悟空,或是角落小公園見到褪色斑馬或不豐足的水牛,又或者是花蓮年輕人將它視為代表「花蓮新Icon」的米老鼠,都是花蓮市十二生肖的地景。你可以藉機問花蓮友人:「你知道牠們為什麼在這裡嗎?」炫耀你所知道的花蓮地景十二生肖計劃。從美崙山到市區,花蓮市始終鍾愛水泥動物,或許這就是要理解地方,得理解事物脈絡背後生成的原因。《田野特調》是一本探討地方調查方法、配搭與尾韻的書,強調若要真正認識一個地方,必須從田野調查出發,找到方法看清地方的問題。「每一個地方都有其自然風土條件(飲料基底),受社會制度、市場區位、族群互動(甜度、冰塊、加料)等因素影響,在歷史的長河中,逐漸調合為獨特滋味,這股滋味,在不同時代有不同的追求方式。」那麼,即使在台北都會,有想過城市特調是什麼?

花蓮市的十二生肖主題地景。
這就是花蓮人情味吧,多元族群在歷史變遷交織下,各自述說故事,珍惜彼此共同生活在此的回憶。就像美崙山上的水泥動物、米老鼠,在南濱公園附近荒置的福住橋,都是花蓮特有的記憶特調。

美崙山米老鼠前身為廢棄軍用碉堡,是許多花蓮人的成長記憶,也是熱門打卡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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