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依勤 / 詩的視覺新境界──看《詩的四季》如何打開詩歌閱讀之門-一起看圖文-好書指南-OKAPI閱讀生活誌

藍依勤 / 詩的視覺新境界──看《詩的四季》如何打開詩歌閱讀之門

說到詩，大部分人的起點應該是《唐詩三百首》，而對詩的印象，可能包括它有一定的格式，或是認為它是以某種花俏的方式，將抽象難懂的詞語組織起來的結果。對很少接觸詩的人來說，或許它的確難以親近，不過，詩其實擁有更多可能性與自由度，比如藉由文字排列，將主題與情境視覺化的「圖像詩」（像是 John Schmidt 的 Rock solid concrete poems: Art poems for the heart），或是利用書名即興發揮創意的書名詩，都展現了詩的不同面貌，也是人人可以小試身手的絕佳練習。

Rock solid concrete poems

正職牙醫，同時也是漫畫家的葛蘭特．施奈德（Grant Snider）在他的《詩的四季》中，也為詩注入了另一種不同活力。這本書的原書名是 Poetry Comics，直譯就是「詩歌漫畫」，直接了當告訴讀者這是一本結合詩與漫畫的作品。

詩和漫畫通常不會被放在一起討論或欣賞，而施奈德之所以希望找到它們之間更為密切的聯繫，是因為他認為兩者都「具有精煉的語言和強烈的視覺意象，能完美地為讀者帶來全新的啟發」，因此利用他豐富的創作經驗進行了嶄新嘗試，再搭上圖像小說（graphic novel）的熱潮，為對詩有恐懼感的人、不喜閱讀大量文字的人，以及偏好視覺型態的學習者等需求各異的讀者，敞開詩的大門。

詩的四季【中英雙語】

施奈德在 School Library Journal 的專訪中，解釋了創作一本詩歌漫畫的念頭是如何產生的，他一直很喜歡文字和圖像結合後產生的奇妙效果，尤其是當它們以意想不到的方式融合時。另外，他小時候曾讀過的插畫詩集 Sing a song of popcorn，以及謝爾．希爾弗斯坦（Shel Silverstein）和瑪麗．奧利弗（Mary Oliver）兩位風格迥異的詩歌作品都深植在他的心中，加上他終生對漫畫的熱愛——尤其是《花生：史努比漫畫全集》（Peanuts）和《凱文和跳跳虎》（Calvin and Hobbes）——所以會選擇創作詩歌漫畫對他而言是再自然不過的發展。《詩的四季》兩個角色的服裝設計正參考了凱文和查理．布朗。

（圖 / 詩的四季）

對施奈德來說，融合詩與漫畫不僅是一種新嘗試，也「喚醒了我藝術創作中觀察的本能。我不再只是自我反思，而是將注意力轉向周圍。我帶著素描本在後院、街區、公園等地走動。如果幸運的話，這些外在的觀察會引發我內心的情感。對我而言，詩歌的美麗就在於賦予平凡的事物深刻的意義和驚喜。」而跑步、健走和社區散步時蒐羅點子，也為他帶來另類的「挑戰」，施奈德笑稱，曬傷、泥濘不堪的鞋子、昆蟲跟突如其來的暴雨，都是他所面臨的「職業傷害」。

《詩的四季》如其名，是施奈德為不同季節寫下的詩。每個季節各以四張相應的滿版大圖和標題開場，分別是春天的「我想寫下新的感受新的可能」、夏天的「一首詩能潛多深？」、秋天的「我願敞開雙臂來等待詩句像秋葉落滿懷」以及冬天的「新的一頁——我的文字緊緊擠在一起取暖」，精簡卻傳神點出季節意境。

除了相同的開場，每個季節也都以「如何寫詩」結尾，這可以說是全書我最喜歡的部分。這四首「教學」詩充分展現了施奈德對寫詩的態度——它是一個不強求且需要時間醞釀成熟的過程。他強調讓詩句「自己來找」，強調靜下心聆聽內在的聲音如何回應所感受到的觸動，讓詩「湧入，填滿空白」。在他慷慨分享的詩歌漫畫教學步驟裡，施奈德也再度提醒有心創作的人：「記得最重要的是要投入其中，玩得開心。」（有興趣的讀者可以透過網站說明來練習）

《詩的四季》每個部分都有與季節相符的詩歌，記錄隨時光變化的景色，來自感官的收穫，也包含了關於自我和成長的思考，他所書寫的對象規模不一，一隻蝌蚪、一塊空地，甚至是雨天裡誤點的校車，任何事物都有值得關注的價值。詩歌裡的女孩和男孩穿梭在畫格中，他們與各自的煩惱碰撞（如〈渺小的我在……〉、〈練習〉），同時在各種甜美的事物中漫遊，隨著一頁頁讀過，彷彿也從四季的詩歌裡見證了他們感受、看見、提問、思索、徬徨和成為的整個過程。

（圖 / 詩的四季）

施奈德的詩展現了各種技巧與形式，讀者會讀到隱喻、俳句、清單詩、字母詩等等。因為是中英雙語，不管是先讀一次中文接著讀一次英文，或是先讀過中文數次後再轉讀英文都無妨，但務必要從原文感受在語言轉換間無可避免的失去。像是按照字母順序排列的〈秋日聯想〉（Autumn ABCs），或是充滿韻律節奏的〈暑假頌〉（Ode to summer），中英文讀起來的味道十分不同。

除了文字優美可喜，施奈德也展現他令人讚嘆的藝術直覺與運用圖像詮釋一首詩的創意。他熟練地運用這些分格的形狀和大小——正方形、長方形、圓形、垂直、水平、甚至是數個方格合力組成一個完整畫面（如〈嘉年華會〉裡像是在九個格子中轉動的摩天輪）——根據每首詩的需求進行變化。不同的分格創造了流暢且多變的閱讀體驗，也帶來一場又一場的視覺饗宴。這些畫格結構與顏色運用極富個人巧思，讓讀者在享受詩的美妙之餘，也更能體會圖像帶來的韻味和意境，為如何進入和品味一首詩提供了全新視角。

（圖 / 詩的四季）

在施奈德筆下，漫畫和詩歌這兩個看似迥異的類別相輔相成，成為默契極佳的出色拍檔。詩句既描繪出季節的變遷，也直言不諱那些對心靈的探索，以及對生活中點滴細節的捕捉。真摯的情感中帶有恰到好處的幽默感，且不迴避害怕、焦慮與挫敗等情緒，同時也全心全意地表達純粹的愉悅與歡樂，每一首詩都反映了當下最直接的感情與印象。即使是鮮少接觸詩的人，也會因為《詩的四季》的新穎手法和親切易懂的風格而對詩產生好感，甚至可能因此激發出創作自己詩歌漫畫的熱情，為自己的一年留下不一樣的紀錄與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