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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ker冒業/死亡與謊言的共感輪舞──讀《魔女推理:說謊的魔女六度墜入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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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從一開始就獲得了解答,一口氣就得到那個答案。尤其是妳,久理,妳就是那樣的生物,妳的舌頭會品嚐答案,如同呼吸般自然。所以,如果有我們不明白的事,那就是有人摻雜了謊言。」──《魔女推理:說謊的魔女六度墜入死亡》第三話〈魔女教會〉

推理小說的謎團能夠成立,往往是因為「死亡」。死亡將事件分割成「知」與「未知」兩部分。屍體不會說話,受害者的聲音永遠無法跨越死亡傳到生者耳裡,於是偵探無法直接知道答案,必須運用邏輯推理間接地拼湊出真相。

然而在《魔女推理:說謊的魔女六度墜入死亡》裡,死亡是可以顛覆的。有「久城魔女」之稱的女主角檻杖久理擁有在命案現場「吞下死亡」後獲得死者意識的體質,令她可以成為他們的代言人。在久理的能力面前,死者的生前故事與命案的真相都無所遁形,傳統推理小說的前設因而不適用。

魔女推理:說謊的魔女六度墜入死亡【《艾梅洛閣下II世事件簿》人氣作家三田誠的推理神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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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與此同時,久理會說謊、復蘇的死者會說謊、生者也會說謊,他們還會宣稱對方在說謊,甚至會自己對自己說謊。於是,儘管久理能傳達死者生前的寶貴聲音,但所有人的話語都有可能是虛假。就算有跨越死亡的手段,「知」與「未知」之間的壁壘(=謊言)依然存在,男主角薊拓海和久理兩人仍然要進行「魔女推理」,從謊言中分辨出真實。

作者三田誠早於創作延伸自「Fate系列」的《艾梅洛閣下II世事件簿》開始就已經將魔術與推理解謎結合(在型月的世界觀裡,「魔術」與「魔法」並不相同,但不在此詳述)。艾梅洛閣下II世反覆強調「whydunit」(為何要這樣做?)的重要性無疑是切中了「神秘力量+推理」型作品的核心。當再不可思議的事都可以透過魔法或魔術等特殊手段去實現,如何做到(howdunit)往往不是重點,反倒犯案動機——為何要這樣做的人性詰問變得至關重要。

《魔女推理》也一樣,而擁有特異能力以至被稱為「魔女」的角色更不只有久理一人,四個短篇故事的奇異現象都不一樣,造成事件的動機亦各異:第一話〈檻杖久理是魔女嗎?〉的女同學在一次昏倒之後離奇失憶、第二話〈魔女替身〉看似沒有可疑的溺斃死者、第三話〈魔女教會〉在由雙目失明的修女主理的教會附近有人被狗咬死,以及最終的第四話〈說謊的魔女六度墜入死亡〉揭露為何只能死六次。拓海和久理每次都得重新掌握當前現象的本質,令《魔女推理》的解謎過程除了打破謊言,更增添了類似近年流行的「特殊設定推理」中梳理超自然規則的趣味。

然而又有別於《艾梅洛閣下II世事件簿》,《魔女推理》所展現的人性超出了「動機」的範圍。動機是指採取行動背後的具體理由,這假設了行動者當時神智清醒,任何行為都經過深思熟慮。《魔女推理》的人物的行動卻並非全經過理性思考,有時候是接近「無意識」的動作,甚至乎,他們連自己是誰都有可能搞錯。《魔女推理》將魔女的力量理解成超越一般人類知覺的「共感」(Synesthesia)(註1),她們的潛意識有著龐大的運算能力,會進行超出常人所能理解的演算,再將結果輸出至表意識,讓她們直接感知到正常五感以外的東西,造成死亡帶有味道、可以徹底化身成別人、能聽懂動物說話等特異功能。共感造成的結果是魔女(共感人)的自我意識往往不是獨立個體,常常會跟各種人或非人的意識交融混合,導致自我認知錯亂。於是《魔女推理》的解謎並不能只詢問「whydunit」,還必須加上「who are you」(你是誰)甚至「who am I」(我是誰)的向度。

在這一集最後,原來就連拓海也是說謊者,開首引用的坂口安吾短篇小說〈盛開的櫻花林下〉便是伏筆。第六次死亡尚未降臨,久理和拓海兩人仍保持若即若離的關係,他們的戀情最終會否開花結果,就得看系列的後續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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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共感(又稱聯覺、通感或聯感)原指一種特殊體質,當體質者受到一種感知刺激時,會引發另一種感知感覺,像是從數字看見顏色、聲音會令他們看到影像等等。在日本普及文化中,以共感為基礎的超能力設定並不少見,例如2008年電視動畫《迦南》(CANAAN)(註2)的女主角迦南就有共感體質,因此戰鬥能力超群。至於推理小說方面,作家天禰涼2010年憑著《共感覺》(キョウカンカク)獲得第43屆梅菲斯特獎,故事的偵探角色音宮美夜能看得見聲音的顏色,並且可以從別人話語的「色彩」中發現殺意。

註2:動畫《迦南》改編自CHUNSOFT遊戲《428 ~被封鎖的澀谷~》的外傳章節「迦南篇」,該部分的編劇正是「Fate系列」原作者奈須きのこ,但不確定三田借助「共感」的概念創作出《魔女推理》是否有受到「迦南篇」影響。


作者簡介

90年代出生。香港中文大學計算機科學系畢業,現職軟件工程師。

除了創作也從事評論活動。2014年開設了部落格「我思空間」,不時在上面發表作品評論。文章曾於U-ACG、01哲學、同人評論誌Platform、MPlus、Sample樣本、微批、明周文化等刊登。最新作〈來自地下〉收錄於香港推理小說合集《偵探冰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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