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吧……)
燕握緊連指尖都開始泛白的雙手。
不清楚律子對他的過去了解多少,也不清楚律子是如何得知。
她想必會瞧不起燕。
得離開了,燕望著毫無血色的雙手暗想。
(待得太久了,如果早點離開……)
他明知律子是拿著畫筆的女人。
明知這一點,仍跟著她回家,繼續住在那棟房子裡。
早已決定放棄繪畫,卻難以割捨。
久違拿起畫筆,燕注意到了。
他對繪畫依舊執著。
(離開吧……)
燕想了無數次,偏偏身上彷彿綁著重物,一步也邁不出。
「 你好。」
一道黑色的陰影,落在陷入長椅的燕身上。
惹人厭的低沉嗓音響起,燕不禁輕輕吐出一口氣。在連指尖都凍僵的情況下,即使聽到那道嗓音也生不起氣。
燕垂下目光,看著視野內的那雙皮鞋,從喉嚨擠出聲音。
「我沒力氣吵架,請回吧。」
「快下雨了也不撐傘,年輕人真有活力。」
對方一如往常地穿著纖塵不染的皮鞋,撐著全黑的傘。這麼寒冷的日子,只穿薄薄的大衣,卻沒露出絲毫畏縮的模樣,實在令人佩服。
柏木為燕撐傘,露出燦爛的笑容。
「開始飄雨了,你會感冒的。」
燕頭也不抬地瞪著男人的鞋子。
「你找律子小姐有什麼事嗎?」
「是啊,我去送聖誕禮物,但她沒出來應門。」
聽到他的話,燕莫名鬆了口氣,但還是板著臉。他從以前就十分擅長面不改色。
「原來如此,真是不辭辛勞啊。」
「大島燕。」
然而,柏木安靜的話聲響起,燕的撲克臉很快崩塌。
「老家在K市……大學是……哦,不錯的大學嘛。考進那所美術大學,實在了不起……不過現在休學中,理由是遭遇挫折嗎?常有的事。休學期間輾轉住在不同的女人家,多麼令人羨慕的優雅生活方式。」
柏木從上衣內側口袋取出一張紙,淡淡念出上面的內容,話語中不帶一絲感情。
「才不是。」
「哪裡不對?這種程度只要調查一下,馬上就能查出來。」
柏木把紙揉成一團。聽到那冷漠的聲響,燕直勾勾瞪著柏木。
律子會拿出燕的畫作,以及突然逼燕畫畫,一切的元凶就在眼前。
「你告訴律子小姐了嗎?」
「不都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嗎?即使我已不在膝下承教,還是會掛念老師。沒想到重要的老師身邊,居然出現身分不明的人。我當然向老師報告過嘍。」
「……」
「想知道老師怎麼說嗎?」
「不用了。」
脫口而出的音量比想像中還大,附近的孩童驚訝地望向燕。
柏木噗哧一聲,笑得肩膀顫動。
「哎,抱歉……一聽你是美術大學的學生,我以為你是想纏著老師拜師,但……」
柏木的目光彷彿看著孩童,瞇起眼。
「你的父母也畢業於美術大學,現在似乎都從事與繪畫無關的工作。」
「不關我父母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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