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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手繪、不打草稿,畫技宛若巫術的無字繪本家──亞歷山卓.桑納(Alessandro San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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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大利繪本作家 亞歷山卓.桑納(Alessandro Sanna,1975-)(圖/大塊文化提供)


亞歷山卓.桑納(Alessandro Sanna),《白鯨記》(2013)、《長河》(2014)和《皮諾丘前傳》(2015)的作者、繪者。三部作品於今日數位時代中觀之,有其非凡和難以置信的魅力與意蘊。凝看桑納作品,首先會浮現滿心驚嘆:如此鮮活水彩渲染與氣韻動感是怎麼做到?其次就是:怎有如此狂野之想像力?!皮諾丘竟曾有綠葉繁茂的生命歷程?又,亞哈船長是狼人?白鯨莫比敵乃孕生自黑白雙鯨並曾與深海奇異生物有過神祕接觸!

白鯨記

白鯨記

長河

長河

皮諾丘前傳

皮諾丘前傳


桑納作品意涵何在呢?第一,在數位技術無所不在的今日,大半圖畫書依賴數位技術繪製、後製。然而桑納逆襲地採用完全手繪,只有水和透明水彩(要說低科技也行,畢竟他偶而使用吹風機加快畫面乾燥),以渲染、勾勒,召喚出極具動感的視覺震撼。在其技術中,在那瀟灑淋漓中,水,恢復了「媒介」一詞,其拉丁文辭源 “medium”「通靈者」之意涵。

第二,如同其逆反數位潮流的手法,在今日科幻、科技聯手構想AI冰冷未來,桑納不可置信地,竟如巫者般在《皮諾丘前傳》召喚一塊木頭的前世,甚至回溯宇宙深處生命創生之時刻;在《白鯨記》中返回野性神祕場景,不管是深林中竄出,在彎月光照下變身為人的狼群;或那孕生於海洋的白鯨,潛領我們直探無人抵達的海洋深處,一瞥那令人目眩之神祕光點物群。透過「雙敘事」之設計,展演人(戰士、獵人)和自然(海洋、白鯨)的亙古衝突萬鈞之場面。

《白鯨記》中,深林中竄出、在彎月光照下變身為人的狼群。(圖/《白鯨記》內頁)

孕生於海洋的白鯨,潛領我們直探無人抵達的海洋深處,一瞥那令人目眩之神祕光點物群。(圖/《白鯨記》內頁)


其繪畫魅力從何而來?若在Youtube上看過桑諾親手示範,當驚嘆其作畫之快速:沒有打稿,刷水染色層疊、微調、勾勒⋯⋯無任何修改,一張意境充足飽滿的畫面在短短數分鐘內完成!意隨筆成,境隨色至,渾然天成。時而驚天一閃,如《皮諾丘前傳》中流星墜地的一幕,或閃電霹落而下的一擊,又夕紅瀰漫下,細長枝枒奔跑於濃棕色大地上之身影。

\\亞歷山卓.桑納作畫影片//


《白鯨記》
中有另番展演。從狼群變身到捕鯨船航於驚波駭濤中,海、船、雲、雨、閃電共盪漾於一景;另一方,深海下幽藍蒼綠,迴旋瀰漫,若隱若顯海藍微光中,白鯨游現其間⋯⋯。最後於橫幅跨頁海天交錯的場景中匯聚:靚藍雲天由上而下瀑瀉,濃烈宛若暴動;大海由兩側向中央奔撞,墨綠波濤洶湧揚起,碩大白鯨波濤上斜向昂躍,而相對渺小的船與狼,在對向波頂上奮力一躍⋯⋯兩方皆張牙裂嘴,可以聽見那狼嚎與鯨鳴正迴盪其間。桑諾以驚人筆力展現這幕人與自然衝突的驚心動魄場景。

桑納畫作技術關鍵在於:偶然性。騷動濃烈的雲彩或幽藍水色流動,都有其不可控和流動擴散效果,因此需即時承接流動的偶然性,並將之轉化成畫面上的「必然性」──顏料擴散暈染,濃、淡不等,也在此轉化成各種物像的聚、鬆、緊、弛等節奏效果。這也是為什麼他作畫不打稿,因為背景中各種偶然效果會涵蘊後續發展:當那團藍墨色顏料在紙中以某態勢幽流瀰盪,白鯨的身姿也需隨之迴旋、潛降、昇揚;其餘物像也皆遵循水色流動節奏而生,畫面遂仿若天成。

桑納除了畫出濃墨筆觸的大海與天空,大白鯨與船隻的對比也充滿張力。(圖/《白鯨記》內頁)


這是將偶然轉化成必然:此轉化生成力量,讓《皮諾丘前傳》中,流星的落地得以孕生出生命,因為,落地的並非僅是流星,同時也是水彩於紙上流動的偶然效果,於霎時轉化成撞擊的迸裂與創生之美。生命的創造正可能如此:在遠古某一時刻諸偶然匯集,剎那頓成生之必然。相同地,在《白鯨記》中,尤其中間橫幕拉頁,那是洶湧波濤,也是水彩筆觸的偶然性揮灑噴濺流奔。因此,那不僅是如作者所言:源自陸地和源自海洋的兩股原始本質的衝突力量,同時也是無機飽滿墨彩奔瀉正在轉化成驚濤駭浪的生成力量。

《皮諾丘前傳》中,落地的並非僅是流星,同時也是水彩於紙上流動的偶然效果(圖/《皮諾丘前傳》內頁)

流星落地後誕生的樹枝成為皮諾丘的前身。(圖/《皮諾丘前傳》內頁)

《白鯨記》拉頁描繪的洶湧波濤景像,也是水彩筆觸的偶然性揮灑噴濺流奔。(圖/《白鯨記》內頁)


桑納是位善於召喚的讀者/作者。《白鯨記》《皮諾丘前傳》都是閱讀兩部名著之後產生的「前傳」創作。2013年先是召喚了林中狼群,彎月下變幻成人並襲奪捕鯨船;也召喚白鯨的孕生與海中殘酷搏鬥,那幕直探不可知深處與神祕光點生物的接觸,更引人對海洋深處生命起源之揣想。2015年於《皮諾丘前傳》賦予一段皮諾丘因流星墜落、雷電擊閃的樹木上,掉落成為「樹人」,再到長成大樹的前世生命歷程。

這不禁令人想問,為何有這些逆行回溯到起源性場景的想像召喚?

桑納的畫技本身或可給出答案。快速即興的渲染、勾描,那皆蘊生自心與手的直接感應,截然不同於數位技術的冰冷繁瑣(儘管它自豪於能反覆修正至「完美」)。然而,桑納的畫給出截然不同的美之呈現,那是身體實踐技術的美感。其畫作也揭穿數位技術的所謂完美,其實僅是過度修飾與美化罷了,遠非本真性之美。他透過此一技藝魅力與愉悅,在《白鯨記》中叩問人與自然之間劇烈衝突問題;在《長河》中綿延出人與土地之聯繫;更在《皮諾丘前傳》中召喚生命創生的驚奇與絢爛──於刻鑿之前,那樹木是源自天與地的共感而生,點醒生命與大地之共生關係。這不也是一個深切的探問:於此時代中,我們需要怎樣的技藝去找回人與自然的關係?

此技藝是「具身性」(embodiment)的,存在於材料之間,能在手、眼、心水、顏料、紙張的共感回應中找回技術的溫度與節奏。必須強調,那不僅是繪畫技藝(在雲雨海波的湧盪與深湛中,於長河波光與四季天候的映照間,在流星、落雷的火光迸耀時),他以畫筆在淼漫水色中快速調動點染暈渲,一幅幅畫面宛如水晶球中快速幻動的一幕幕彩景⋯⋯桑納正宛如畫之巫者,逆時地召喚展示一種或已失落的生活技術,一種能讓人真正棲身其中的生活技藝與美。


(本文由大塊文化提供)


藍劍虹
文化大學美術系、法國里昂第二大學戲劇學士、碩士、台東大學兒童文學博士。著有《現代戲劇的追尋》《回到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以塗鴉對抗填鴨》、《放牧的眼睛》、《許多孩子,許多月亮》。現為台東大學兒童文學研究所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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