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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界人生

【譯界人生】「打電動」是翻譯科幻/奇幻文學的勝出關鍵──專訪譯者陳岳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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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汪正翔)譯者陳岳辰(攝影/汪正翔)


陳岳辰的譯作一字排開:《7夏娃》《血修會》《戰龍旅》《紅色覺醒》《下城故事》《御劍士傳奇》……這些奇幻/科幻小說作品,幾乎都以三部曲為規模。對「譯完這本不知道下一本在哪」的自由譯者來說,接到這樣的案子,似乎算是飯碗的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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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修會三部曲(套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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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與火之歌第五部:與龍共舞套書(上中下,共三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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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沒有耶。」陳岳辰毫不留情地喚醒我們的美夢。「往好處想是接到一部就等於有三本的收入。事實上往往好像一次接了三本,可是後面稿子還沒來,甚至作者還沒寫完。第二本、第三本什麼時候來、會不會來?不知道。」陳岳辰告訴我們,將故事分三部說完,是從希臘時代流傳下來的格式。而或許是奇幻/科幻作者總有一定的雄心壯志,也可能是三言兩語難以構築一個完整的世界,相對於其他類型,奇幻、科幻小說常演繹成三部曲,且每部厚如磚石,感覺已成了某種起手式。更有甚者,如陳岳辰亦參與翻譯之列、風靡全球的《冰與火之歌》,到了現下的第五部仍持續發展中,無數讀者嗷嗷待哺。

但有些真的再也沒等到書來,好不容易等來的,早也忘記前面演到哪裡。「我有遇過兩本之間相距兩、三年的。翻譯前自己要重新複習是一回事,我更好奇隔了這麼久,讀者都還記得內容嗎?」陳岳辰說。

見面之前,出版社告訴我們,陳岳辰很害羞,平常除了翻譯,就是打電動;加上他的資歷上寫著「參與多款軟體及遊戲中文化專案」,令人不由得(很失禮地)將他預想成不擅言詞的阿宅。沒想到,他本人侃侃而談,一問之下才知道,原來師大翻譯所出身的陳岳辰,是從財經、科技主題等研討會、發表會口譯起家的。

問他為何從單位收入較高的口譯轉成筆譯?「一方面基於題材興趣,另一方面是口譯的時間沒有筆譯自由。但最主要還是口譯很需要經營客戶與人際關係,我在這方面是比較懶啦……」一個懶字,讓他從在外面對人群,轉回家中盯著螢幕。他笑說,做筆譯沒同事,週末有朋友約就要珍惜,多多把握出門見人的機會。

(攝影/汪正翔)(攝影/汪正翔)


而他踏上奇幻文學的筆譯之路,關鍵在電玩遊戲。「當時出版社請朱學恆在網路上徵譯者,開出來的條件之一是:平常有在打電動。過去出版社找的都是文學體系出身的譯者,譯出來的感覺……就比較不是給宅男或二次元讀者看的吧。」出版社屢試屢敗,最後請朱出馬,直接列出需求,「我就一整個符合啊。」

PS4 勇者鬥惡龍XI 尋覓逝去的時光-中文一般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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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學恆徵人那時,陳岳辰玩的是「魔獸爭霸」與「暗黑破壞神」系列;接受訪問的前一晚,他則沉浸在《勇者鬥惡龍XI》中。陳岳辰的玩家資歷從小學二年級開始,由任天堂紅白機一路堆疊,除了PC Game,現在家裡還有PS4,3DS。「小時候玩的還是日本遊戲居多,後來英文遊戲占比愈來愈大。尤其如果你對奇幻有興趣,一定會去打英文的電玩遊戲。」當多數家長都將電玩遊戲視為洪水猛獸,擔心孩子被那些炫目的聲光娛樂迷得玩物喪志,誰想得到「電玩力」的累積,竟是陳岳辰在奇幻譯界勝出的關鍵因素。

電玩經驗對我翻譯奇幻文學的幫助是,讓我和讀者是同一類型的人,我的用詞和描述方式,會跟他們想像的畫面比較接近。」雖然也有另一群讀者把奇幻文學當成純文學,期望讀到形飾優美的文句,無法接受太口語、太白話的翻譯,連對話裡該用「為何」與「為什麼」都可以吵上半天。「但奇幻、科幻在絕大多數的情況下,故事的娛樂性更勝於深奧的人生大道理。所以如果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我認為讓讀者容易融入情境,是翻譯上比較重要的。

例如行文中常見的俗語、諺語,有些譯者堅持原文照譯,視為文化輸入的一環,「我不傾向如此,因為一定會有讀者覺得拗口。明明中文就有同樣意思的句子,為什麼不直接套用?」舉個老掉牙的例子:當作者寫「Birds of a feather flock together」,你是要譯成「物以類聚」,還是「同色鳥都聚在一起」?某些讀者堅持外國人不會用成語,就這一點,陳岳辰的做法是,捨棄與東方歷史典故相關的成語不用。「在不妨礙作者原著精神時,要盡量讓中文讀者看得舒服、不出戲。如果會讓人讀到一半,忽然跳出來想『這句話的原文是什麼』,我覺得是不好的。

陳岳辰經手的作品,如「戰龍旅」系列,劇情暢快流利,就像好萊塢特效強片,圖的就是一個爽,是他口中「好看又好譯」的代表;甫問世不久的《7夏娃》,內容扎實飽滿,卻一度讓他譯得叫苦連天。「主要是這類『硬科幻』題材在台灣較少,而且它有太多現存的科學技術和理論,不能憑空翻譯。」他分析,翻譯奇幻文學有個趣味之處在於,很多名詞的「中文化」,本身就有一定的詮釋空間。語言轉換的高下,就靠譯者的創意──要能兼及作者原意、角色性格,又要能讓讀者望文生義,該怎麼天馬行空,完全各憑本事。

(攝影/汪正翔)
(攝影/汪正翔)

 

「但硬科幻是既有的現實,裡面提到的每一項名詞的中譯,都要再三確認,小到連太空站的每個結構都要去查。」既然已經有專用名詞,翻譯時不需另外費心,不是更方便?「倒不一定。例如『旋輪』(Rotating wheel space station),如果讓我處理,我不會想這樣譯,因為我的語感告訴我這個中文不好。但學界已經這樣用了,我們只能跟從。」陳岳辰說,某些時候你必須捨棄語感,與同領域的人選用同一個詞,避免讀者查詢時發生困難。

身為譯者,一開始就要考慮讀者的立場。」需要精準,就讓它精準;需要流暢,就讓它流暢。需要白話、需要娛樂性強,就不要在裡面耍拗口的文藝花腔。「奇幻就是什麼讀者都會來參一腳,有人當爽片,有人當純文學。」陳岳辰坦言,在爽片裡追求文雅的讀者,的確是比較難服務。雖然做不到有求必應,然他會選擇在不悖離作者風格的前提下,將非對白的情節敘述段落,稍微「打理」一下,增添文句美感。「但也不能太超過,畢竟想讀到一般中文的讀者,還是占大多數。」

與讀者們站在同一個位置,滿足了最大讀者群,也等於滿足了自己。這是陳岳辰在翻譯工作上,最基本也最重要的原則所在。

(攝影/汪正翔)(攝影/汪正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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