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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中的香港,夢中的詩人,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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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傘革命發生在2014年。正好在30年前的1984,鄧小平答應香港在「回歸」後:「50年不變,馬照跑,舞照跳」。
正式政權移交已經過去20年。你認識的香港,變了嗎?

看看在地人們,怎麼說。



文╱陸穎魚

回憶是這麼近,又那麼遠,腦袋裡的一些人和事和詩,加加減減之後,即使有所傷感,都是細細軟軟的美好畫面。然而,在台北邊寫字邊回憶他們,回憶香港,原來是這種奇怪感受——彷彿是夢。

寫詩近十年,第一本詩集《淡水月亮》在香港出版,其後不論港台不論場合,只要被問及「如何開始寫詩」的故事,我的答案只有一個:「感謝葉輝先生關夢南先生,他們是我創作道路上的貴人,沒有他們教導與鼓勵,我充其量是個喜歡寫詩的人,而不會是詩人。」

許多時候,寫詩當下的自己是敏感和憂愁的,我有時想,前輩詩人們亦是這樣嗎?

不能不認識的香港文學作家:也斯(左)、葉輝(右)不能不認識的香港文學作家:也斯(左)、葉輝(右)

把回憶時針撥回十年前,旺角某熱鬧喧嘩的港式酒樓,圓形大飯桌上幾乎坐滿香港老中青的詩人們,他們異口同聲,甚至也斯也不例外,他眉開眼笑地說:「葉輝叔叔呀、葉輝叔叔」,而葉輝幾杯啤酒下肚,趁著臉紅耳熱,便抱著表白的神態,親密地回敬也斯一句:「你永遠是我的Master。」原來前輩們不寫詩時,是這可愛樣子的。

是的,我輩70後、80後詩人都叫他做「葉輝叔叔」,就像我們都喜歡叫另一位香港詩人做「飲江叔叔」一樣。葉輝是教我寫詩的人,但我最初先是閱讀及崇拜其散文集《甕中樹》、《煙迷你的眼》、《浮城後記》、《親密閃光》……直至2009年他才以筆名鯨鯨出版首本詩集《在日與夜的夾縫裡》,立即引來後輩們歡呼。

台灣比較年輕讀者應該不知道,葉輝是寫散文的,鯨鯨是寫詩的,於香港文壇擁有的江湖稱號更是霸氣,例如「文化界北野武」、「文壇大佬」。後來當我捧著鯨鯨的粉綠色封面詩集翻閱,他筆下的生活情感細節能融於散文,也能融於詩,並借曖昧的詩來顯現個人立場與態度,這種「越界」書寫,是高難度的危險,但也是必須的。

好像鯨鯨說:

  「我想告訴你/我們還有那麼一個公園/名字叫做維多利亞」、
  「一直委屈/從國境之,到伊甸園東」、
  「讓我的膝頭做一次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奴才吧/從天安門廣場跪拜到人民大會堂的台階」。

今天.香港十年

葉輝主編,2007年出版《今天.香港十年》。

讀著,再回看近十年香港變化,港人在我城與大時代之間疲勞地穿插、焦慮地張望,浮游在樂觀與悲觀之間的沉默更是喧嘩,不論詩、散文、小說或評論,近年香港文學都是以超現實書寫來表達詭異的城市現象。

至於總是戴著鴨舌帽現身的飲江叔叔,我最早認識他的詩而且甚為歡喜的,便是這首短短的情詩〈我有面頰〉:

我有面頰/但求一吻/我有嘴唇/但求可吻

但任我的面頰/如何遷就/任我的嘴唇/如何追索

任轉動的頭/如何飛快/任它們本來/如何接近

飲江叔叔的詩是玄奧的,但他的玄奧並不艱澀是飽含入世與出世的機智與幽默;詩人也喜歡廣東話入詩,讓字句的連接、語法的運用都增添奇異感覺,以廣東話朗讀出來,更是香港地道風味濃郁。

關夢南先生(飲江)與陸穎魚飲江先生與陸穎魚

去年十月台北詩歌節,飲江叔叔是受邀的國際詩人,我有幸成為他數個活動中的隨行口譯,多年後我們難得在台北重逢,心中充滿百感交雜。飲江叔叔是可愛的,所以其詩才能以笑化解世界的複雜、憂傷、殘暴與無理。說到底,詩人是睿智的。

在台北重遇香港詩人們,我想想,最多機會必定是每年度的台北國際書展,成立獨立出版社文化工房/點出版的香港文化人袁兆昌,一直透過出版社扶持香港年輕詩人及作家出版處女作,如洛謀的《島嶼以北》、黃怡的《據報有人寫小說》、梁莉姿的《住在安全島上的人》等數之不盡文學書籍;同時他亦出心出力復刻文壇前輩的舊作,如也斯《雷聲與蟬鳴》崑南《地的門》

而我和也斯最親密的一次交流,也是因為袁兆昌的相約,他拎著我和《淡水月亮》和也斯相約在銅鑼灣的酒樓喝茶,三個人坐在方型小桌子,也斯說:「如果你能把一個主題愈挖愈深地書寫,呈現它的各種面向與深度,這也是種自我超越與拓展,不必迎合所謂的文壇,去寫所謂的大題材。」

也斯去世後,我在《明報》寫了一首詩悼念他:你慢慢地睡成一朵微笑的雲升上天空/帶走整個香港最深處的蟬鳴/留下像維多利亞海岸線般溫柔的雷聲/每當我們去動植物公園學習做一個人/並且一人一口咬時間的苦瓜/林中的鳥便成群地飛過你喜歡的街頭與碼頭。誠如也斯的詩句所言,咀嚼清涼的瓜肉/總有那麼多不如意的事情/人間總有它的缺憾/苦瓜明白的,生死有命,說穿了,生而為人必是應該要明白的。

七月即將迎來香港書展,今年我會回去出席些活動,想要探望的前輩和詩友很多,然而相遇這回事,人愈大愈想它發生得自然。但最近在臉書看到關夢南先生說正在「日夜密鑼緊鼓地籌備一切」,就覺得一定要跑去他在香港書展的攤位逛逛,擁抱擁抱我這位敬重的老師,感謝他從1970年代便創辦《秋螢詩刊》,讓當年我初出茅廬的詩作有「家」可住。

對我來說,寫詩是夢,曇花一現的書展也是。當寫完一首詩,當為期幾天的書展落幕,無論你的詩句有多少人喜歡,你的書賣得好不好,剩下的終究是會隨著時間淡化的回憶。寫作的人,終究要回去教書、回去爬格子、回去多愁善感、最後回去寫詩、寫散文、寫小說、寫評論。

人愈大,愈發覺寫字是有壓力的。所以還是葉輝叔叔寫得好:「做自己好了。傷心一會兒,憤怒一會兒,還得跟這世界打交道。將將就就,take it easy。」不是說文學要將將就就,而是做人要take it easy。


陸穎魚

香港詩人,現居台北。著有詩集《淡水月亮》《晚安晚安》、《抓住那個渾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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